用阴物冲煞活人的邪法并不难破。
只要等明天中午阳气充足的时候,把猫骨敲碎了撒到田里,再把宋三缺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拿到太阳底下一把火烧了就没事了。
不过,虽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但现在最棘手的却不是这个霍东。
而是每天深夜都会到村子里来游荡一圈的赵棠衣。
根据我的推测,霍东一开始利用赵棠衣的鬼魂怨气来对付宋三缺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赵棠衣会有这么深的执念,甚至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刚才的一番话虽然可信度不高,但想借我们的手去对付赵棠衣却是事实。
我猜他打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让我们和赵棠衣掐起来,最好是鱼死网破,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们当然不能让他如愿,可这个赵棠衣也不得不处理。
我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双金莲鞋上,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
虽然阴损了一些,但对付霍东这种心思歹毒之人,正合适。
这里是霍东的家,要找他两根头发并不是难事。
随后,我又打电话给村长,问到了霍东的生辰八字。
宋三缺看我在咔咔咔剪纸人,有些疑惑的问:“湘湘,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嘿嘿一笑,肚子里冒坏水:“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就等着看吧,从今天开始,赵棠衣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宋三缺虽然不太懂,但对我的能力还是信任的,也没多问,就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
等我把纸人剪好,写上霍东的生辰八字,又把他的两根头发丝缠在上面。
然后简单布置了一下供台,把赵棠衣的灵位摆在桌面上,点了三支供香。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将那纸人放在桌上,又拿那双金莲鞋压在上面。
霍东不是喜欢害人吗?
我就让他也尝尝被厉鬼纠缠的滋味。
我剪的这个纸人供奉给赵棠衣,还用她的金莲鞋踩着霍东,等于是拿霍东给她垫脚。
只要霍东还没离开这个村子,赵棠衣就能找到他,骑在他的身上。
当然,我可没他那么阴毒,没有用阴血来写他的八字。
最多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损耗点阳气。
不然把他弄死了,我身上平白添了一份罪业,不划算。
做完这一切,我擦了一条干净的条凳,和宋三缺肩并肩坐在门口,就等着赵棠衣的鬼魂出现。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子夜刚过,我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近乎崩溃的声音。
“别缠着我!我供奉过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走开!别缠着我!”
“我把你的鞋子还给你,求求你别缠着我……”
我听着外面凄厉的哀嚎声,不禁有些失望。
这霍东的胆量也不行啊!
才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我还以为他至少能坚持到天亮呢!
看来是我高看他了。
啧啧啧,就这胆子还想害人!
就在这时,木门被敲得邦邦作响,霍东急切慌乱的声音响起:“开门!白湘,宋三缺,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这是我家!你们快点把门打开!”
我坐在凳子上没有要挪屁股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哎呀,原来是霍先生啊!”
“你刚才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和宋老板可是很好心的在帮你看家呢!”
霍东又大力的敲了几下门,声音里带着怒意道:“少废话!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快点把门打开!”
我感觉嘴巴有点闲,想着要是这会儿有把瓜子在手里磕就好了。
一边慢悠悠的回他:“你说的也是这么个理,可是村里有规矩,天黑以后就不让出门。”
“特别是晚上十一点以后,门也不能随便开。”
“现在村子里闹鬼闹得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霍先生,还是什么邪物冒充的?”
霍东气得不行,狂砸门,怒吼道:“少他妈的废话!这里是我家!”
“赶紧把门打开!再不开门,我就让全村人都来看看你们这两个鸠占鹊巢的丑恶嘴脸!”
“哎哟喂,威胁我!”
“宋老板,你听见没,他威胁我!”我拍着胸脯一副好怕怕的表情。
宋三缺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就看着我演戏。
“好呀霍先生,你现在就去把全村的人都喊起来。”
“正好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你是怎么盗了赵家小姐的坟,偷拿人家的金莲鞋,连累了全村人心惊胆战,被女鬼吓得夜里不敢出门。”
“哦对了,潘海也是你害死的吧?”
“虽说他贪心不足,也是该死,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你偷了赵小姐的金莲鞋才引来的祸端。”
“你猜猜,村里人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锅,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不等霍东回答,我又自顾自道:“我觉得他们肯定恨不得扒你一层皮,然后胖揍你一顿,再把你送进局子里。”
霍东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少威胁我!”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只要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一切都是潘海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甩锅给死人!牛掰!
我听他话语间攻击性很强,没有丝毫的悔意,不由得冷笑。
看来还得再磨磨他的脾气。
“恩,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也是拿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渣没什么办法。”
“不过呢,我就是不开门,你能咋滴?”
“要么你现在就去喊人,要么就老老实实在外面呆着。”
“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放你进来。”
霍东大概没想到我们霸占他家的房子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捶门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嗡嗡的。
“开门!姓白的,还有姓宋的!你信不信我弄死你们!”
“哎哟我好害怕!”我嗤笑一声,真不知道这霍东哪来的底气。
穷途末路了还这么横,我都感觉我对他下手太轻了。
“有女鬼姐姐陪着你,你怎么火气还这么大?”
“霍先生,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
霍东听我这话,更受刺激了:“原来是你在搞鬼!”
“你坏我好事!我饶不了你!”
这人是疯了吧!
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形势呢!
我皮笑肉不笑,回怼道:“这话,我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霍东,自作孽不可活,你就好好尝尝被赵棠衣缠着的滋味吧!”
说完,我不再跟他白费口舌。
任由他在外面把门捶得震天响,我也不为所动。
霍东似乎是真的急眼了,我听到外面有竹竿戳墙的声音。
他大概想效仿我和宋三缺,以摘下古铜镜为要挟,逼我们开门。
可他却忘了,自己身上背着个赵棠衣。
赵棠衣是鬼魂,本能的畏惧古铜镜的镇邪威力,又怎么可能让他去触碰?
竹竿没戳两下,我就听到霍东摔倒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求赵棠衣饶过他之类的话。
听得腻了,我有点犯困,外面的霍东也折腾不动了。
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滑到了门下方,声音嘶哑虚弱道:“我认栽了,我输了!”
“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愿意配合你们化解赵棠衣的怨气。”
他这话听着倒不像是在糊弄人。
不过,出于对他人品的不信任,我还是多问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霍东喘着气道:“我,我知道赵棠衣相好埋在什么地方!”
“你们让赵棠衣别缠着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我表示不信,不咸不淡道:“我问过村长,以他的资历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真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霍东有些惶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偷偷去过赵家老宅!”
“我还知道,赵棠衣最深的执念就是她那个相好的。”
“你们只要答应放我一马,我可以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我笑了笑,幽幽道:“你既然知道症结所在,为什么还任由赵棠衣失控?”
这货可真会伪装!
表面上是帮助邻里的大好青年,背地里却坏到流油,坑了一村人。
霍东解释道:“其一是因为我的仇还没报,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其二……我自知能力有限,解不开那里布下的困局。”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人意志都溃散了,算是彻彻底底的妥协。
但霍东此人阴险狡诈,我对他还是不放心。
我斟酌片刻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现在没办法判断,要等我到了地方看到实物才算。”
“而且,赵小姐怨魂不散,是因你而起,她执念不消,缠着别人不合适,只能缠着你。”
“你要真想解脱的话,就帮我们出力,事成之后,你自然能如愿。”
霍东倒也不傻,他直言道:“你这是要利用我!”
我毫无愧疚道:“你也可以拒绝,然后舍身取义,让赵小姐以后都陪伴在你身边,长长久久不分离。”
反正这些都是霍东咎由自取,只要赵棠衣不去祸害别人,那她也没有什么危害性。
霍东牙齿咬得隔着门板都得听到响,半分钟之后,他吐了口气道:“好!我同意。”
我回头看了一眼宋三缺,想起来刚才都没征求他的意见。
毕竟他才是苦主,他有这个决定权。
宋三缺笑了笑道:“没事,你做主就好,我信得过你。”
得到宋三缺的支持,我也不墨迹,当即拉着他恭恭敬敬的给赵棠衣上了炷香。
我毁掉了霍东那个阴邪的供台,又把金莲鞋还给了她,赵棠衣的鬼魂这会儿稳定了很多。
她现在有霍东这个工具人可以依附,只要不是受到强烈的刺激,也不会对不相干的人产生怨念。
我拉着宋三缺给她上炷香,算是在她这里讨个好。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吃了我们的供奉,自然对我们也会客气几分。
上完香,我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大大方方的打开木门。
门外,霍东无力的跌坐在墙角跟,脸色煞白。
看见我和宋三缺走出,眼底才慢慢有了几分希望。
赵棠衣的鬼魂此刻就骑在他的脖子上,一双笋尖小脚穿上了金莲鞋,在霍东的胸前轻轻摇晃。
霍东的脖子被压得抬不起来,可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赵棠衣。
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大半,看上去很是狼狈。
不过,比起那两个莫名被牵连到丧命的人,霍东算是幸运的了。
我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只微微点点头对他道:“走吧,天亮之前最好把事情解决。”
霍东这会儿也不废话了,扶着墙站起身来,迈着虚浮的步子就往外走。
“好,我这就带你们去!”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多拖一天,他就得多遭一份罪。
当然是速战速决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