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我看来,夏凌寒的症状不像是管家说的那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不久之前,我远远的看到他一眼,虽然身形并不健壮,但也不像是常年经受病痛折磨,神消形瘦的模样。
而且,他这病症发作得又猛又急,对生命力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如果隔三差五就这么发作一次,人肯定早就躺在床上不能自理,需要大把大把的吃补药才能续命了,哪还能单独出门?
苏清渊稍稍压低些声音对我道:“你是想救他,还是单纯的想让他开口说话?”
我听苏清渊的意思,像是有什么办法,于是赶紧道:“只要能让他平静下来,方便问话就行。”
现在情况不明,我哪有心思救他?
如果让我知道灵灵是被夏家人给坑了,我不上去补他两刀都算不错的了。
苏清渊没有直接告诉我方法。
他伸出两个手指轻触我的眉心道:“你自己先凝神望气,看看这个夏凌寒。”
苏清渊这么一提醒,我才有意识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夏凌寒的身上。
他的心脏位置笼罩着一团深黑的雾气,像是一个怨气毒瘤,源源不绝的向内脏四肢散发恶意。
正是那一团黑气,刺激得夏凌寒经脉膨胀,浑身收缩,痛苦不堪。
“那黑气,是什么东西?”我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心惊不已,小声询问苏清渊。
正常望气,看到的都是活人印堂上的气运。
或黑或红,薄薄一层笼罩在眉心骨附近。
像夏凌寒这样黑气凝聚在腹腔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清渊平静道:“这是怨气加寒毒,一种不致命却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结合体。”
“中毒的时间越长,身体承受的痛苦就越强烈。”
“你们人类普通的医疗手段治不好,如果不能刨出病灶,这毒怨会伴他一生。”
“直到他经受不住病发时候的剧痛,生命力枯竭而死。”
我第一次听到毒怨,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阴邪的东西,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吧?”
怨气和毒素本身就不是一个东西,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融合到一处。
它现在出现在夏凌寒的体内,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苏清渊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回答。
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不是一般人类能掌控的手段。”
“夏家怕是招惹了什么别的东西。”
言下之意,夏家得罪的东西,恐怕还不是人。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事听上去就很棘手。
要不是想跟他打听灵灵的下落,我真不想沾边。
我想了想问:“那要怎样才能暂时克制他体内的毒怨?”
苏清渊不紧不慢道:“怨气要究其根源,目前还不知道他是因何招来的怨气,所以解不了。”
“只能用纯阳之物来克制他体内的寒毒,而且,还需得内服。”
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以阳克寒,虽然霸道,但也简单见效。
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怨应该没问题。
不过,我一摸身上,只有掺了黑狗血的朱砂和整块的硫磺石,桃木倒是有一块,但也不能吃啊。
我想了想,找来管家,问他要几样东西。
可山上资源不足,黑狗和雄鸡都没有,倒是管家房间里泡了一壶鹿血酒。
鹿为纯阳之体,鹿血泡烈酒,那可是好东西!
我赶紧让管家取了一大碗过来,又问保姆要了几把干艾草,让她们用热水稍微煮一下,拿来给夏凌寒泡澡。
他们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夏丰年看着在床上翻滚得死去活来的宝贝儿子,一咬牙,只能信我一回。
东西备好,三四个力气大的佣人强按住夏凌寒,把满满一大碗烈酒给他灌了下去。
夏凌寒平时滴酒不沾,乍一口烈酒进嘴,又辣又呛,本能的就想往外吐。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给他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一碗鹿血酒下肚,我再望夏凌寒一眼,看到他心脏位置的黑气被薄薄的一层红光笼罩着。
那些黑气安分了些,不再往夏凌寒的周身乱窜。
夏凌寒早已挣扎得没有力气,此刻痛楚骤减,人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脱力的躺在了床上。
不过,他一番折腾,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虚的厉害。
我让管家找人用刚煮好的艾叶水给他泡澡,泡够半个小时再捞出来。
管家原本对我的指令还有些迟疑,但见一碗鹿血酒喂下去之后,夏凌寒的症状立马缓和,再也不敢质疑。
当即就叫了两个人架着虚弱的夏凌寒去了浴室。
夏丰年看到儿子缓了过来,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他客客气气的把我和苏清渊请到客厅的沙发,然后迫不及待的问我们有没有办法可以治好他儿子的病。
刚才苏清渊已经跟我说了情况,夏凌寒的事要处理起来还挺棘手的。
我惦记着灵灵,自然不愿意再给自己揽麻烦。
圆滑搪塞的跟他打着太极。
既不说我治不了,也不说我能治,端着高深莫测的姿态,先拖他一下再说。
毕竟,夏凌寒现在是等死还是能活,取决于他有没有害灵灵。
况且,这个夏丰年光求我治病,却不跟我谈价钱,这不是扯蛋么!
我们在客厅坐了半个小时,夏凌寒那边也泡好了澡。
此刻换了身衣服,人也有了几分精神,只是脸和手上的皮肤泡得有些发红。
他被佣人扶着回到了换好被子的床上,似乎是饿了,跟管家要了吃的。
我上前一步吩咐管家,叫厨房那边给他熬点软糯好消化的羊肉粥,分量不要太多,他身体还虚着,补太过了没有益处。
管家道了声谢,转身就去了厨房。
我见夏凌寒醒着,于是借着刚才出力有功,就找了个理由跟夏丰年说想单独跟夏凌寒聊几句。
问一问发病的症状感受之类的,方便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夏丰年已经从我身上看到了几分希望,自然是不会阻拦。
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厨房的帮厨端着一碗黑浓的药汁急哄哄的小跑了过来。
嘴里还喘着气喊着:“药,药熬好了!”
这碗药汁明显是帮厨临时赶工熬出来的,药汁没有我在厨房看见的那一锅粘稠。
不过因为少了一股子焦糊味,闻着倒没有那么熏鼻。
苏清渊原本是打算跟我一起进去的,那碗药汁端来的时候正好在他眼前。
我见他眉头蹙了蹙,然后问:“这就是给夏少爷的药?”
苏清渊的反应我看在眼里,立马就知道药有问题,于是顺手从帮厨手里接过递给他看看。
那帮厨刚刚闯了大祸,此刻正忐忑不安,见我们盯着药碗看,不由得紧张起来:“药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渊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夏丰年,问:“夏先生,这药是什么人给你开的?有方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夏丰年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不安的神色。
他客气回道:“没有方子,是一个神秘高人所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壶。”
“都是提前配好的,只要用文火慢熬一个小时就好。”
“凌寒每次发病的时候喝上一碗就能安稳睡去,药效极佳。”
苏清渊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拉着我连带着药碗一起拿进了夏凌寒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