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张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还以为他肯定跟他师弟陈少风一样早早的领了盒饭,没想到他福大命大还留着一口气。
回到夏家别墅,我们让管家大叔给张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喂下了一碗热汤,他这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眼神中充满了极度恐惧。
完全一副受惊过度,心魂未定的样子。
我们几个安抚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我师弟呢?”张磐缓过神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抬起头看着我们问。
瘦僧人和胖和尚自然是不知情,劝慰了几句就回去休息了。
我正好有些话想单独跟张磐说,就留了下来。
本来苏清渊也杵在边上没打算走。
可他板着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张磐看着就有些发怵,哪里还敢跟我说实话?
我没办法,连哄带推地把他先弄了出去。
他也没走远,就在门外守着。
我拉了个凳子坐在张磐前边,试探着问:“张先生,你们师兄妹三个人,你怎么只问你师弟陈少风,却不问你师妹詹小婉?”
“难道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我也不确定张磐对詹小婉的事情知道多少,谨慎起见,并没有和盘托出,而是先委婉的问询了两句。
提到詹小婉,张磐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和不安。
他掩饰性的喝了口水,似乎在思索怎么滴水不漏的回答我的问题。
一口水下肚,他不答反问,变被动为主动:“你们在林子里看见我师妹了吗?”
看来,他还是有所顾虑,没打算跟我说实话。
他这么问实际上也是想试探一下我。
我相信他刚才转了那一下眼珠子已经考虑周全。
看见或者没看见,他肯定都有一套酝酿好的应对说辞。
到了这个份上,我实在没有心思跟他在这绕弯子。
余光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张磐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和惊讶。
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道:“白小姐,你别逗我了,我当然想听的是真话。”
我点点头,面色故意沉了沉,语气陡然严肃道:“好你个张磐!”
“你们师兄妹几个人研习妖法,采阳补阴,草菅人命,已经有好几个无辜的受害者惨死在你们手里!”
“你还在我这里装不知?”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谁都跑不掉!”
“什么妖法?我没有!”张磐原本还镇定,一听我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稍稍有些慌张。
“我们师兄妹三人虽然是小门小派出身,可修行的也是正经功法。”
“就算,就算上不得台面,可我们也从来没有害过别人。”
张磐急于辩解,但眼底明显有几分心虚。
我趁机又冷笑道:“阴阳双修也算是正经功法?”
“你们没害人,那你师弟陈少风又是怎么死的?”
“我师弟死了?你怎么知道?”张磐表现出了惊讶,但并不是震惊,可见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再次发问:“张磐,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师兄妹三人同行,只有你一个人掉进溪流被冲击到了下游?”
“而且我看见你师妹詹小婉的时候,她却说你们是被妖物偷袭了。”
张磐似乎很会抓重点,诧异道:“你还看见了我师妹?”
我故作高深道:“你师妹的事,其实我们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刚才当着救你的两个师傅面没有明说,算是给足了你面子。”
“我师兄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你要是还在这跟我们耍心眼,我们不介意把你送去见你亲爱的师妹。”
“别!我说!我说实话!”张磐好像对詹小婉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当即面色刷白,急急改口。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别让我再进那个林子!我什么都说!”
看来,那片林子已经给张磐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见他如此惜命,我就放心了。
稍微捋了一下思绪,然后问道:“你师弟陈少风是怎么死的?”
“这……我不清楚。”张磐言辞有些闪烁,眼神望向别处。
我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你跟詹小婉是双修道侣你不清楚?”
“难道是你为了独占詹小婉,一时激愤,杀了你师弟?”
“不!不不!不是!我绝对没有!”
张磐急忙否认,苦着一张脸道,“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我师弟是怎么死的。”
我看他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稍微忍了一下,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张磐急于撇清自己,赶紧如实道:“当时我们师兄妹三人正在林子里面走着。”
“不知道从哪伸出来数十根藤蔓,一下子就缠住了我们的手脚,勒住了我们的喉咙。”
“我们三个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叫,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慢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浑身麻痹不能动弹。”
“而我师妹和师弟却在边上……”
张磐说到这,面色有些羞恼,咬着牙才往下说:“他们两个在行男女之事,丝毫不顾及我就躺在旁边。”
“虽然我早就看出师妹最近这段时间对我颇有不满,有意想亲近师弟陈少风,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
“我当时又气又恨,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只想挣脱束缚教训这对狗男女一顿。”
“可身体却不听我使唤,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平日对药草之类也有些研究,知道这种情况是被植物性的毒素麻痹了神经,需要等毒性过了才能慢慢恢复知觉。”
“但这对狗男女在我眼前打得火热,我实在忍无可忍,凭着意志咬破了舌尖,在痛觉的刺激下这才渐渐有了些感知。”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张磐说到这,面色发白,一阵后怕。
平缓了一会儿情绪才接着道:“我看见我师妹的身上突然生长出好几根藤蔓,那些藤蔓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的插进了我师弟的眼窝,鼻孔,喉管……”
“不到一会儿,我师弟就浑身僵硬,没了气息,跟死人无异。”
“我和师妹修行的双修法只在阴阳交合,气韵相辅,绝不会这样抢取他人的生机。”
“而且,我还发现,我师妹变了!”
“虽然她拥有着跟我师妹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我确定她不是我师妹。”
“她就是一个披着我师妹人皮的怪物!”
“她先是吸干了我师弟,下一个肯定就轮到我了。”
“我不想落得和师弟一样的下场,趁她不注意,拼尽全力往外爬。”
“只是四周无人,我知道没人能救我,只能拼死一搏,翻滚进了旁边的溪流。”
“顺着溪流我一路飘到了下游,最后晕死了过去,才被刚才那两位师傅所救。”
张磐的描述跟我们了解到的差不多,我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
看来苏清渊所料不差,詹小婉皮下的瓤确实早就换了。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没再打扰张磐休息,转身就去找了苏清渊。
一个借着女人皮囊猎食男人精血的藤本妖物,到底会是什么呢?
我暗暗思忖。
苏清渊刚才站在门外,应该都听到了。
他见我眉头紧锁,微凉的手指触抚在我的眉心,柔声道:“本座大概知道她是什么了。”
“你知道了?”我眼睛一亮,不由扯住了苏清渊的袖口。
还得是我们见多识广的妖皇大佬。
简直就是行走的百科知识库啊!
苏清渊见我激动的样子,温笑道:“恩,也是刚刚听到张磐说那怪物令他浑身麻痹,我才想起来。”
“确实在深山茂林当中,有一种名叫血心藤的植物,藤蔓嫩芽可以分泌毒素,靠着吸食过往动物的精血为生。”
“不过,藤本植物开化灵智极为难得,接触到人类的机会也不多,应该不会主动猎食人类才对。”
“除非是有什么机缘,让她食髓知味,迷恋上了人血的滋味,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苏清渊的科普,我忙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有效压制她吗?”
虽然我自己不打算硬刚,但在摇人之前总要想知道对手的弱点在哪,才好提前让林业深他们做些准备。
苏清渊看我眼巴巴的望着他,轻笑一声道:“她既然是藤本植物,说到底真身还是根藤!”
“你在野外要是被一堆藤蔓挡住了去路,你会怎么办?”
哦——
这个我会!
我根本不需要头脑风暴,直接脱口道:“一刀砍了它,或者一把火烧了它!”
不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第二个办法可行性并不高,用来威慑一下还是可以的。
苏清渊又补充道:“那血心藤既然需要借住女人的皮囊才能勾引男人,说明她还没有修到化形的地步,对付起来也不算太难。”
“比较棘手的是那只山魈,它应该是血心藤开化灵智之后有意培养出来的保护兽,想要对付血心藤,需得先扫清这个障碍。”
说白了,那山魈就是血心藤的专属保镖呗!
既然知道了对手的底细,那事情就容易得多。
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立马就下楼去给林业深打电话。
林业深平时总是暗搓搓的给我揽活,这种除魔卫道,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我高低也得拉上他。
礼尚往来嘛!
这次用夏家别墅的座机打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言简意赅的把情况跟林业深说了一下。
他一开始还推三阻四,极不耐烦的不肯来,直到我说出奖金一百万,电话那边立马改口:“在那等着!老子马上来!”
然后电话就撂了。
呸!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死财迷!
我悻悻挂断电话,准备回去让管家给我弄点吃的。
晚饭的时候我虽然吃了不少,可刚才在林子里惊心动魄的消耗了一番,这会儿肚子里早就唱起空城调了。
就在我觅食途中,我突然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
因为气息太过微弱,我一时间没想起来,只能在原处努力的翕动鼻子,寻找气息的来源。
我惊奇的发现,这气息就是从我刚才经过的那个房间里面传来的。
而且,我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阿山给我的那枚木质的袖口竟然也微微发着光。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