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尸体捞不上来,一般不外乎两种情况。
一种是被暗流卷到了暗礁或者石缝当中卡住了。
另一种是被河里的水草之类的东西缠住了。
可这位女主播的尸体之前已经浮上来过,明显都不在这两种情况之内。
我来的路上就听司机大叔说这白条河邪性,看来这里面还真有古怪。
抛开外在的因素不提,如果尸体浮上来了,却捞不起来,估计是事主自己不愿意上岸。
蛮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待会儿跟捞尸队的人一起下河。
看到尸体浮上来后,请阴问香,看看能不能把事主的鬼魂请出来,问问清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这女主播现在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总要弄清楚人家的诉求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捞尸队全是精壮的汉子,个个手腕上都缠着辟邪的朱砂绳。
估计是这行干多了,见了不少邪门事,防范意识都挺强的。
他们听蛮子说我要下河,脸色顿时很难看,死活都不同意。
旁边坐着一个抽旱烟的老大爷,他叹了口气道:“小丫头,咱们这有个规矩,女子过午不下河。”
“我老头子不是狗眼看人低,你这小丫头如果真有本事,应该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要是真的跟着下了河,别说河里的那位主你捞不上来,连带你和这一船的人恐怕都得下去。”
“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老大爷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捞尸队的,说出来的话却头头是道,看着像是个懂行的。
蛮子在边上提醒我道:“他就是白条河的守堤人,都叫他老张头。”
“河里飘出来的尸体,就是他先发现的。”
原来他就是守堤人。
这方圆几十里都知道白条河邪性,附近的居民晚上都不敢靠近。
老张头一个人敢在这里守堤,可见有点东西。
我笑了笑,客气的拱手:“多谢老师傅提点,您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方便下河。”
蛮子不懂里面的门道,我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河水属阴,女子也属阴。
尸体最忌讳的就是吸收阴气,容易尸变。
水里的尸体本身阴气就很重,如果再让女子下河,十有八九要出事。
所以,自古捞尸都是男人的活,女子从不沾边。
老张头见我这么听劝,很是欣慰。
他把烟锅子放在船边磕了磕,然后道:“小丫头,看来你也是懂事的,那我就多嘴说两句。”
“咱们这白条河里,住着河神,但凡是入了这条河,管你活人死人,都归河神管。”
“那姑娘捞不上来,是河神要收她,你们这些人在这白费多少力气都没用。”
“河神能让她浮上来跟亲属见一面,已经是开恩了。”
“你们要是这么闹下去,惹恼了河神,后果谁都担不起。”
我听老张头这话有点意思,明明报警的人是他,现在让我们不要捞尸的也是他。
之前那些从上游冲下来的尸体为什么捞不起来我不知道,但这个女主播现在连死因都没确定,他怎么就知道是河神收走的?
万一人家是被人杀害才抛尸到这里的呢?
我面色没有露出不满,继续客气的顺着老张头的话问:“老师傅,听您的意思,您是相信河神的传说了?”
“那您守河堤这么多年,有没有亲眼见过河神?”
老张头听出我话里质疑的意味,脸色一沉,很是不悦:“小丫头,我只是好意提醒,信不信由你。”
“我们青龙镇白条河里有河神,附近的人都知道,就算我没亲眼见过,也不代表没有!”
我见老张头有点恼怒了,忙顺毛道:“老师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有点好奇而已。”
“想知道这白条河里的河神到底长什么样。”
老张头哼了哼,似乎不屑再跟我说话,抖了抖烟锅子,转身就走了。
蛮子听到我们的谈话,有些发愁道:“我还以为这事找你来办挺简单的,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种讲究。”
“既然下不了河,也过不了阴,那尸体肯定还是捞不上来。”
“组长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现在可咋办?”
我也有些发愁,想了想,回头看着古小桃问:“你那么些蛊虫,不是有能驭尸的吗?”
“能不能借我几只用用?”
蛮子一听,眼睛一亮,也跟着道:“对对对!”
“组长夫人,你之前不是就用那个驭尸的蛊虫控制过尸体吗?”
“要不,用那虫子把尸体弄上来?”
古小桃嗤笑,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我俩一眼,没好气道:“我确实有能驭尸的蛊虫,可我的蛊虫都是旱鸭子,别说驭尸了,下了水全都得死翘翘。”
“这可都是我花了好多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小可爱,你别打它们的主意。”
好吧,看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据我所知,死在河里的水鬼轻易不会上岸,因为水里是她的主场,上了岸就得歇菜。
我在岸上请阴,她在信不过我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过来。
除非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一边琢磨,一边观察了一下白条河的地形。
突然发现现在是枯水期,水平面比较低,河堤有一大截都露在外面。
河堤是水泥浇灌的,大概有半米宽,直通河对岸,一个人走上去绰绰有余。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方案。
既然岸边不行,也上不了捞尸船,那我在河堤中间总可以吧?
我跟那几个捞尸队的人商量了一下,他们没什么意见,只要我不坏规矩,不上捞尸船就行。
眼看快到午夜了,我也顾不得多想。
跟女主播的亲属要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后准备了一些请阴的东西,沿着岸边的河堤就走了上去。
蛮子不放心,本来想跟我一起。
可他身上阳气重,我怕水里的东西忌讳,反而坏事,于是就让他踏踏实实在岸上呆着。
河堤上阴风阵阵,寒意森森,我没走几步就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蛮子给我的外套拢紧。
河面倒是平静无波,一如明镜,低头看一眼,还能看见一条条肥大的白条鱼在水面下悠闲的游弋。
又走了几步,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层白雾。
夜寒雾重,月光晦暗,视线有些受阻,我隐隐看到河堤对面有几个人影攒动。
好像是有人正从对岸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