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守了她一夜的凌果被江冷强行扛走,此刻坐在她病床边上的,是左安安。
见黎月醒了,左安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温柔地给她掖好被角,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凌果和厉景川简直太胡闹了。”
“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一醒过来就告诉你那么悲伤的消息,还冒着雨带着你去墓园,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脑子!”
说完,她淡淡地叹了口气,眸光温柔地看着黎月,“现在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我知道,失去了一个儿子,你不可能那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但是……”
左安安深呼了一口气,“黎月,虽然你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但你还有另外两个孩子。”
“你要振作起来,为了他们好好活着。”
“如果你都不能振作,那云默和念念……要怎么走出来?”
黎月低下头喝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进杯子里,“我知道。”
“我会早点振作起来,去帮助他们两个。”
她很清楚,三胞胎之间的感情,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
云默身患绝症,念念从小身体就不好,云屿又是为了保护念念死的。
如
果她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情绪恢复过来,那云默和念念的情况,只会更糟。
她闭上眼睛,耳边浮现出昨天在墓园,厉景川给她播放的那些录音。
云屿要她尽力帮助云默,好好照顾念念。
这是他的遗愿,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云屿失望呢?
想到这里,黎月端起水杯,狠狠地将杯子里的温水全都喝了下去。
女人深呼了一口气,将空了的水杯放回到左安安手里,“带我去见念念。”
左安安顿了顿,“其实……你还能见到云默。”
黎月疑惑地挑了眉。
左安安叹了口气,“你昏迷之后,厉景川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他亲自去了国外,愿意拿出他手里厉氏集团10%的股权作为交换,让秦牧然允许他和云默见面。”
“但是秦牧然还是没有答应。”
“他在秦家外面蹲守了一周,才终于在软磨硬泡下,让秦牧然答应他见云默。”
说完,左安安叹了口气,“后来,云默就跟着厉景川回到榕城了。”
“他现在就在这家医院的特护病房……”
黎月整个人怔了半晌。
最后,她闭上眼睛,从心底涌上一丝无力来: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见
她一脸的难过,左安安顿了顿,连忙安抚她,“黎月,其实这样也蛮好的,不是吗?”
“再怀一个孩子给云默治病的方案已经不可行了。”
“现在厉景川知道了云默的情况,他会动用他所有的势力,帮忙寻找配型的骨髓。”
“他的势力范围比秦牧然更大,他也会更用心地寻找……”
“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世界之大,总会找到的,对不对?”
“我们自己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就算再给你时间,也依然找不到,不是吗?”
“靠厉景川,也许能换来奇迹呢?”
黎月咬住唇。
虽然她觉得左安安的话其实只是在安慰她。
但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厉景川,的确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和背景,能涉猎到很多秦牧然碰不到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又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睛。
“那,先带我去见云默吧。”
相当于念念,云默更懂事,更容易安抚。
左安安点了点头,温柔地搀扶着黎月下床。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的骚动。
远远地,黎月就听到中年女人愤怒的声音来:
“她不是醒了吗?”
“我听说她昨天都
去墓园看她的亲儿子了,那我儿子呢?她有去看我儿子吗?”
“我们两口子这么大年纪了,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他是天才画家,原本可以创造无限价值的,结果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连命都没了……”
黎月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
这声音,莫名地有些熟悉。
“又来了。”
左安安原本已经开了门,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又把房门关上。
她搀扶着黎月回床上去,“这来了又要闹一会儿了,我们等等再去吧。”
黎月没有重新躺回到床上,她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这是谁?”
“南浔的父母。”
左安安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黎月的手,“当天莫雨晴的人在追杀云屿和念念的时候,南浔也在。”
“他们兵分两路,南浔和云屿在一起,念念和阿左阿右一起离开。”
“后来对方把他们锁在房间里……南浔和云屿一样,因为爆炸,尸骨无存。”
黎月怔了怔。
她想起来了。
出事的那天晚上,南浔的确是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要和云屿在一起,和念念兵分两路,还让她不要担心。
昨天云屿的录音里,也提到了南
浔。
可她却整个人沉浸在失去云屿的悲痛中,完全忘记了南浔……
女人闭上了眼睛,再次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陈寻香开始哭喊了起来。
“我们南浔为了她连命都丢了!”
“她醒了居然连看都不去看看他吗?”
“我儿子为了她儿子死了,她醒来了都不找我们登门道歉吗,还要我亲自来见她……”
黎月眯了眯眸,最终还是强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左安安连忙搀扶住她,“你做什么?”
“我要出去见她。”
同样是做母亲的,她失去了儿子,陈寻香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确是应该出门去和陈寻香见上一面。
左安安拧眉,连忙拉住她,“黎月,你疯了吗?”
“你知道那个陈寻香有多可怕吗?”
“上次俊辰拦着她不让她来找你,她都把俊辰的脸抓花了!”
“她就是个泼妇!”
黎月抿唇,声音淡淡,“失去了儿子的女人,就算变成泼妇……也正常。”
她深呼了一口气,扯开左安安的手,大步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陈寻香还在和两个保镖撕扯着:“让她出来见我!”
“伯母。”
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女人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