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宴怀雀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在心里面缓慢的重温了一会儿自己刚才划线的感受,又给自己鼓了鼓气,便准备进行第二次尝试。

她一继续,于梨园便立刻停住了嘴,认真的观察着纸上的图案。

医生非常自觉的又退回到了墙角。

不过这次,宋惊屹没有忽略他,转头看向了医生,声音似乎都放轻了些:“这样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今天也是麻烦您,一直耽搁到现在,您也该下班了吧?”

“没,没有。”医生连忙说道:“今天本身就轮到我值班,我不急……而且做医生就是这样,病号最重要,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宋惊屹顿了顿,见医生没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又说的客气了些:“怎么会呢,如果医生累垮,病人该怎么办?加上小雀现在状态还行,所以也不想您在这里一直耗着,有什么事情我们第一时间按铃……正好我们也要吃饭了,您也去用点吧。”

医生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在这里挡着人家吃饭了。

不过他本身就在这待不住,此时还坚持站在这里,无外乎就是不放心病号。此时又看了一眼宴怀雀,想了想,无声的叹了口气,紧接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开了。

是啊。都到了这种地步,说实话,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于梨园却是不解极了。

要不是还存了些理智,此时此刻,她都恨不得让医生直接住在病房里。但她认识宋惊屹也有几年了,知道他做事一直有谱,也就强忍着没说什么。

等到医生一走,于梨园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小宋,怎么就叫医生走了?小雀她现在可离不开医生啊。”

宋惊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视线透过房门的玻璃窗,看着医生离开并且逐渐远走后,才收回来,又看向了宴怀雀手底下的那张纸。

仔仔细细的看那上面的图案,然后观察宴怀雀的表情。

他的表情太专注了,让于梨园一时间都误以为小雀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化,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小雀。”

宋惊屹先是唤了一声。

宴怀雀听不到,自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惊屹表情未变,接着说道:“小雀,你画的是鱼吗?是想吃鱼?”

“是想吃鱼?”

于梨园明显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是她想要在最后留下一幅…”

【小宋先生简直太聪明了!】

药药在宴怀雀脑海里面进行活泼的实时转播:【他已经猜到你画的是鱼啦!而且还推测你是想吃。不过阿雀也是非常聪明!】

毕竟画鱼的简笔画要比写“鱼”这个字容易太多了,画甚至可以只由两条互补的波浪线构成。

宴怀雀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可以接收药药系统的“声音”,此时几乎是无法克制的流露出了喜意。

——植物人了近两年,思维都近乎一条直线,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表情管理”的能力,所有的情绪和心情,便都直白的表露在了脸上。

宋惊屹眯起了眼。

“你怎么能确定……”

于梨园刚问出声,就立刻被打断了。

“是想吃鱼吗?鱼——烤鱼?”

宋惊屹一边密切注视着宴怀雀的表情,一边快速的自问自答:“你现在根本不能吃烤鱼。蒸鱼?鱼粥?鱼羹?”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从衣兜里面掏出手机,飞快的操作的十来秒,然后又抬头,再次询问:“潮市这边有一种特色的地方性小吃。叫生滚鱼片粥*,小雀你是想吃这个吗?”

【撒花花!小雀,小宋已经准确判断出任务要求,接着就是把鱼片粥吃到就可以完成任务啦!那么在今天晚上,我会为你注入第三支缓和剂!】

奶音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无比的雀跃:【药药知道你之前状态不好,所以只是简单的提了两句。现在也是给你详细解释和说明一下接下来的流程哦!】

【以小雀你目前的情况,是必须抓紧时间正式治疗的。而我们正式治疗,一般主用仪器,药物辅助。但你身体又实在太差,如果没有任何准备和缓冲便直接进入流程,你有96%的可能性会因为衰竭而死亡,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所以必须将你的机体耐受力和免疫力提到最低承受水平。】

宴怀雀勉强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认真的听着,努力分析每一句话的意思。

【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并不确定你对我们繁星系药物是否过敏,你的基础耐药性如何,血药浓度,代谢水平如何。】

像是理解了宴怀雀对于自己身体的重视,药药把自己的声音放的很慢,并尽量用简单的话来描述:

【而缓和剂可以说是我们繁星系最温和的辅助类药物了。我们曾经从数个大小星系、数万不同星球的智慧生命那里得到过统计数据,仅有三个星球上的部分生物出现了排斥反应,但均未产生严重症状并失去生命。】

不得不说,要理解这么多话,对于现在的宴怀雀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但大概理解了这个医药系统所表达的意思后,她也是松了口气。

随着越来越有精神,有了思考能力,宴怀雀自然也是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要说一开始还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对于“突然来了一个外星人给她治病”这种情况,一般人也很难压制住自己的震惊和怀疑心理。

只不过她现在画条线都掉笔,说不出看不见听不见的,废物一个,怀疑都没什么意义,也就一直没表示。

但现在听着这“系统”的话,不难感受出来,其中的诚意很足。

毕竟假如是真的想要谋划她点什么——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被谋划的价值,对方也大可不必这么用心,还考虑她会不会过敏的问题。

药药系统并不知道宴怀雀在想什么,只有她情绪非常鲜明或者强烈的时候,它才可以接受到断续的信号。

此时在认为已经留给了她充足的理解时间后,便又开始解释了:

【现在有了这三支缓和剂,已经能暂时维持住你的身体不崩溃。我这边也已经整理出了你的基本数据,知道该怎么对你进行更好的治疗,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到你的血药水平达到阈值就可以开始。】

尽管疑惑又不解,心里还有很多想法,但听到这话,宴怀雀怎么可能不激动。

【这个过程中正好可以继续摄入营养食谱。】

药药接着说道:【潮市的生滚鱼肉粥*就是一种很合适作为过渡时期的饮食。这种粥不同于你了解的那种粥,要一直煮到“水米交融”的程度才可以。不能有成型的大米,整粥都呈现出半糊絮状。】

【粥中也会添加佐料,除却我说过的鱼片,还可以放猪肉、牛肉等等。鱼肉蛋白质含量为猪肉的两倍,且属于优质蛋白,人体吸收率高,各类营养物质含量丰富,好消化,更适合你*。】

宴怀雀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没有办法就这么直接相信这个“系统”,但又实在拒绝不了活着的希望,所以此时也是决定,等到她能说话了,或者能写字了,就要立刻把自己的疑惑全都询问清楚才行。

——

而与此同时,疑问一直都没有得到解答的于梨园也忍不住了:“小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惊屹仍旧注视着宴怀雀,看着她表情的每一次变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

“但,如果,如果那种荒诞且令人发笑的想法是真实的,也许,小雀还有更多的可能。”

于梨园像是一时没能理解宋惊屹的意思,但随即,她的表情凝固了:“你什么意思。”

宋惊屹没出声。他又沉默了会儿,然后低头,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机,拨了个号:“张何,带一份潮市的鱼片粥,到医院这边,多加点钱,多熬一会儿,尽量软烂。”

短暂的停顿后,宋惊屹从鼻腔应了声,又抬眼看了下于梨园,改了口:“等等,带三份过来。”

挂了电话后,宋惊屹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

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陪护的两个人中午和晚饭两顿没吃,又是折腾了一番,此时状态都不太好。

宋惊屹抬头,看向对面满脸沉郁的于梨园,手仍旧托着宴怀雀的手,声音放的非常轻,比起交谈,仿佛更倾向于是在自言自语:“阿姨,小雀对潮市了解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于梨园不解,但他既然问了,也是勉强提起精神来思考,疲惫的回忆:

“当时来潮市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说这里有国内最好的疑难杂病治疗医院对吧。那时候,转移到这家医院之后,小雀就又恶化了,有时候动都没法动……别说潮市的特色,她估计连医院名字都不知道。”

于梨园都没忘的事,宋惊屹自然更不可能忘记。他要的不是重复,而是那份“确认”。

昏暗晦涩的眸光被迅速点亮后,宋惊屹吐字都变得有些艰难,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那她是怎么知道鱼片粥的?又为什么一醒过来就要吃这个?”

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比起于梨园,宋惊屹对于时间和宴怀雀的状态把控得更加精确。

他清楚的记得,在她13岁的时候,他假借着别的名义让她转到潮市这边的第一医院,因为担心病情在途中反复,全程宴怀雀都被放在现阶段所研制出的最新款修养仓里,一落地便直接转入了ICU加护病房。

同年,她频繁昏睡,一天清醒的时间仅仅几小时,并且听力也开始退化,直至失聪。可以说,她应该是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种特色小吃的。

即便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某次偶然机会听到了“鱼片粥”——但她瘫痪两年了。

丧失所有的行动力,丧失听觉,丧失触感,丧失视觉,在这种想想都觉得令人绝望的情况中残喘了两年,“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哭泣,也不是寻找于梨园,更不是关注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而是迫不及待的寻找“鱼片粥”?

并且明明听不见也看不见,却在他说出“鱼”以及“鱼片粥”之后面露喜意,仿佛通过了别的途径感知到了他的举动。

这太古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滚鱼肉粥*】

这个现实里有哒~

【鱼肉蛋白质含量为猪肉的两倍,且属于优质蛋白,人体吸收率高*】

这部分是网络百科真实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