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早已经摆好了棋盘。
回到轮回之中的陈长生也如往常一般坐了下来。
“照例,快棋?”魔君问道。
陈长生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随着那棋子不断落下,魔君却不由得看了一眼陈长生。
他不明白陈长生在下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水准。
起初魔君还没有太过于在意,只当陈长生是在人间晃了一圈过后还在想事。
可这快棋下到一半,陈长生却好似出神了一半,魔君已经落子许久,却都不见陈长生有任何反应。
他的目光看着棋盘,久久都没有动作。
魔君这时才开口道:“到你了。”
陈长生抬起头来,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跟魔君对弈。
可当他拿子,却又不慎将那棋坛打翻。
“哗啦啦”
一时间,棋子落子的声音噼啪作响。
陈长生无奈,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魔君看着他,却是久久不语。
轮回之中不免有些沉默。
陈长生舒了口气,回过神来后道:“重新下一局吧。”
魔君只是点了点头。
可再来一局,还是如此,尽管没有像上一局那样失态,但陈长生却也屡次出神,心思完全都不在这一局棋上。
至此,魔君投子。
陈长生才恍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里的棋,说道:“不好意思,让我缓缓吧。”
魔君问道:“你在俗世之中经历了什么?”
“很是奇怪。”魔君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你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
陈长生愣了一下,随即却是一声长叹。
魔君不留情面,直言道:“我劝你还是清醒一些,你不过都是被丢弃的东西罢了,只是偶尔会有人将你给捡起来,把玩一翻后,便也就忘了。”
陈长生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问他道:“玉萱呢?”
魔君神色一顿,却是一把将面前的棋盘推翻。
他道:“我是想让你明白,何苦折磨自己,你却跟我提她,你以为,我难道不想吗?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是人!她始终都会死的!你明白吗?”
陈长生舒了口气,不禁揉了揉眉心。
魔君拂袖而去,却只留下了一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魔君的离去也使得这片轮回变得越发无趣了。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陈长生心中多少也有了对于醒来的期盼,而不似从前一样生或死一般无二。
他当然不蠢,能够明白魔君所想要告诉他的。
可对于陈长生而言,有些东西,本就是求之不来的,就好像人们总在说的最后一次,但却又总会有下一次。
魔君觉得这是错的,但陈长生认为,如果换作是他,其实一样也会像他这样。
他们是一类人,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性格迥异,但选择,却又总是会相同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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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过后,青山城外的桃园逐渐没了春夏时的风采。
一片突兀,又不禁令人心中感到一阵悲凉。
青山上的落叶随风飘动,落在了这桃园各处。
捡起一片,已然干枯无水。
阿青坐在这一片寂寥之间,轻抚着手上的扳指。
她只有等,等来年开春。
来年开春时,这里会开满桃花,待到入夏,又会结下硕果累累。
有时候她也想让这桃园常绿,但事实上,万物万物终究会有他的规律存在,这是自然,逆反了这自然定律,终究会有影响。
阿青自然试过,结果便是,桃子不再会像之前那样可口,桃花尽管开的再好,也只会随着微风吹散。
而她也失去了对于桃园的期待。
所以她便再也没有做任何干涉。
“阿青姐,你干嘛不跟我回城里住,秋冬时桃园又不必打理。”
阿青对璇玑说道:“我独来独往惯了。”
璇玑坐在一旁,却是不解,她说道:“你跟叔公真是一样一样的。”
“嗯?”
“都是一个人。”
阿青听后愣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
她道:“以前的时候,你叔公旁边都有人在,只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璇玑好奇问道。
阿青说道:“修士长生,再未能参悟得道,心性全之前,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这红尘因果,只因这红尘熬人,折磨人心。”
“无论是你大娘,还是其他的人,都不断的离你叔公远去,相识的人最终都会化作一个念头,藏在内心深处。”
阿青说道:“每每想起,总会觉得心如刀绞,想到此处,便不如不再去看这红尘,避开总是要比去接纳,好的太多太多了。”
璇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尽管她有些调皮,但道理,她却都能够明白。
“阿青姐也是如此的吗?”
阿青摇了摇头,说道:“我心里面的念头没有你叔公那样多。”
璇玑抿了抿唇,却道:“可我觉得阿青姐要比叔公还要让人觉得心疼。”
阿青听后愣了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璇玑见此也没再开口。
其实二人都很明白。
直至许久之后,夕阳西下,璇玑才开口道:“跟我回青山城,船风巷子,多好。”
阿青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不了。”
璇玑最终也没能改变阿青的看法。
她也就此放弃了,阿青心中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坚持。
她的心里,大概只能容得下叔公。
璇玑离开了这片桃园,她去了那青山上。
眺望这一片青山环绕之地。
这青山城,是璇玑走遍无数地方,见过最为俊美秀丽的地方了。
可越是看着,却越是让人觉得心中沉闷。
她同样也有放不下的事,时常离开,也是因此。
这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
大娘,二娘,还有红锦姑姑,许多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其实阿青说的没错。
人活的越久,就越是折磨。
璇玑喃喃道:“所以,似我们这般忘不了红尘的修行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时常想不明白。
所以她总是走在路上,就好像叔公一样,寻找着自己存在这个世间的意义。
就好像大娘跟二娘,就好像叔公跟阿青姐。
但她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