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绣坊歇了业,将那家业都打点好了,一并都让马车给拖走,金三爷的书斋也不开了,不过半月时间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待到雪化,出城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墙头的狸花唤了一声:“马车来了。”
董赤玉听到猫儿的声音,恍然间回过了身来。
她手中握着师父的枪,目光在这屋子里看了许久。
她喜欢这里。
过去这般岁月,她从未有过这般似家一样的感觉。
脑海中回忆起的,也是这一年半载里与师父练枪与猫儿闲聊,与周围相熟的人说话的一幕又一幕。
她早便将这儿当做自己的家的。
如今要走了,难免有些舍不得。
马车上的如意正与娘亲闲聊着,手握着手,说着体己话,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娘从来没离开过青山城,如意怕她不习惯。
见董赤玉还不出来,如意便道:“娘,我出去看看。”
王三娘点了点头,说道:“去吧,那董丫头大概是有些舍不得这儿。”
如意顿了顿,点了点头后下了马车。
来到院子门口,却见董赤玉正木讷的站在院里,目光瞧着那正堂。
如意也没出声,索性就靠在了门边打量着她。
墙头的猫儿跳了下来,来到了如意身旁。
也是狸花的动静才让董赤玉忽然间惊醒过来。
董赤玉愣了愣,回头望去。
“师父。”
她轻唤了一声。
“舍不得?”
“嗯。”
“别担心,院子一直在这,咱们还会回来的嘛。”
董赤玉摇了摇头,说道:“没人住的话,很快就会破败的,年前的雪大,险些就压塌了……”
如意愣了愣,转而打量起了这个院子。
是啊。
这小院已经很老很老了。
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修的了,这院子总是要比她的年纪大的,已经是个老人家了。
若再来一场年初时一样的大雪,怕是真的会扛不住,如意当然也不希望等自己回来的时候,这院子便塌了。
“你说的在理。”如意想了想,说道:“一会我去找商行的刘掌柜,托他找两个人来修缮一下,偶尔来清理清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董赤玉听后这才放心。
如意去找了刘掌柜说了这件事,刘掌柜听了后满口答应了下来,立马就找了人手前去。
虽说马车被耽搁了一会,但也不碍事。
众人也顺利出了城。
刘掌柜得知他们要走,便出来送了送。
刘掌柜身为唐氏商人的人,自然是不怕什么王爷打过来的,唐氏商行一直都游走在天下各地,排开了战事,开辟出了商路,如今天下的几位王爷都会赏几分薄面,还不会有人要来找他们的麻烦。
“等到了地方,记得寄一封信回来,报个平安。”
这话是说给金三爷的。
刘掌柜跟金三爷是老相识了,如今刘掌柜年纪与金三爷几乎一般大,他就是当年茶楼里的那个唤作牛大的伙计。
“一定。”金三爷道:“另外我也有件事得劳烦你,等到了清明,劳烦你代我跟曹先生念叨两句,多烧些纸钱,我今年不在,我怕他在
刘掌柜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金三爷笑了笑,微微点头,随即抬手招呼了一句:“走了啊。”
“路上小心。”
刘掌柜招了招手。
马车驶上了官道,往那南方去了。
猫儿趴在马车顶上,目光瞧着眼前的路。
又要出门了啊……
刘掌柜瞧着那远去的马车,他舒了口气,不禁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今年这年才热闹了一会而已啊。
目送着友人离去,难免伤怀。
似他一般的人太多太多了,他的根落在了这里,也离不开这里,每年盼着的便是那些个老朋友回来。
见上一面,聊上一聊,那是他一年之中最为盼望的事情,也是他认为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一段时日。
可今年,却只有这短短的片刻。
“罢辽,罢辽……”
刘掌柜舒了口气,心中不快的他特意的打了一壶酒,回去便喝了好一会,直到脑袋沉闷,才躺在床上睡去。
……
事情与金三爷说的一样。
边关的北漠人被打退了后,裕王的兵马只是稍作休整了一个月便启程南下了。
刀剑直指雁王,起兵以收复山河,匡扶燕氏之名,打的便是一个名声。
五万兵马南下,长驱直入。
第一步便是攻下渊川。
雁军似乎也没料到裕王能这样快平定北漠的战事,在得知消息的时候,裕王的兵马已经在路上了。
这让雁军根本就没有时间调度兵马,裕王的五万兵马直入渊川,尽管这渊川易守难攻,但还是被裕王雷厉风行的手段给攻了下来。
这场战事仅仅持续了一个月。
驻守在渊川的两万雁军,死伤七千,剩下的一万三千余人尽数被俘,这些人后来也活了下来,只不过是被派遣前去修筑防线,又或者是去种田,收割,总归是有用处的,杀了可惜,放了不行,充入军伍更是不行,那便只有当徭役来用,如今这天下,除了晋王会坑杀战俘以外,另外几位多是这样的情况。
在青山城才被裕王攻下的时候,城中自然也是乱象横生,但在裕王的凌厉的手段之下,这样的乱象没用多久便被平定了下来。
青山城重归于平静,但却是那种寂静的可怕的平静。
直至裕王亲自出面,安抚百姓,经过数日的努力,才让这座山中之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恩威并施,方才成事。
当初的魏王府又挂上了牌匾。
从禹王,到魏王,后来雁军入城,又摘了牌匾,封了府邸,再到他裕王。
但挂的却裕王府,而是将曾经的禹王府重新提字,挂了回去。
这座府邸经历了太多的岁月,如今也不禁显得有些破败,甚至打扫了数日才彻底清扫出来。
裕王瞧着这偌大的王府,长叹了一声。
“皇叔在九泉之下也得以安息了。”
裕王与禹王实在不熟,甚至见都没见过,二人本就不是一辈的人,但他却时常听他爹唠叨禹王的事,当初那么多皇子里,只有禹王是真心对他爹好的,而这裕王的位置,也是当初禹王为他爹求来的。
如此恩情,自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