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打算把钱给我们花啊?”一个乡亲脱口而出。
容诗颔首:“那是当然!一开始我只要了一百贯,后来还是六郎开口帮我们又多要了一百贯。现在他人也在这里,所以这笔钱的花用也都是要过他的眼的。”
被点到名的许策连忙拱手:“我也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能让乡亲们的日子能好过些,许某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
有县太爷的公子作证,村民们信了。
大家顿时更激动了。
立马有人道:“要不,你干脆把钱一家分一分,让我们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好了!”
“不行!每一家的人口都不一样,你说是按户分、还是按人头分?”
“要分的话的确不好分,那就拿钱修祠堂吧!祠堂都几十年没修了,现在子孙出息了,当然得先让祖宗们享受享受。”
“这么多钱就全给祖宗享受了?村里好些人家还都吃不饱饭呢!我看啊,这两百贯还是买成米粮,散给村里的鳏寡孤独吧!”
……
碧水村六十多户人家,一户一个主意,全都一门心思的想给自家多捞点好处。
到最后,一伙人吵得面红耳赤,谁都不服谁。
族长看着这么一幕,心里别提多美了。
顾长珩啊顾长珩,你以为
你手里拿到二百贯钱就能叫村里人都服你了?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现在你要是想不出来一个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法子,你反倒就成了全村人的仇人!
顾长珩和容诗看着下头吵吵嚷嚷的状况,两个人的神色都晦暗不明。
最后,还是一位族老装模作样的开口道:“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这钱既然是阿珩媳妇挣到的,那怎么花就还是看她的意思吧!只要这钱是用在实处的,那咱们就都听她的!”
一瞬间,落在容诗身上的目光就变得无比热切。
容诗清清嗓子:“我的确心里有一个想法——我想把钱拿来给村里修路。”
意见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全体村民的激烈反对。
“你疯了吧?村里的路好好的,又不是不能走,你花那个钱修它干什么?”
“就是,修路又花钱又费时间,到头来我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你还不如直接拿这些钱买酒买肉在村里摆几桌酒席,让大家一起好好吃上几顿呢!”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抗议,顾长珩只道:“我觉得我家娘子这个想法不错。”
许策随即颔首:“的确,这次从县城过来碧水村,下了官道后的小路就难走得要命
,我浑身的骨头都差点被颠散了!如果能够修好路,以后村里人进进出出也能方便不少。”
“而且,如果我们决定修路,那也是为官府解决了一个小麻烦,想必我们因此向县太爷申请减免今年的徭役和赋税应该也是可以的,对吧?”顾长珩又道。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看着许策,分明又是挖了个坑等着许策往下跳呢!
许策一咬牙。
“虽然不能全免,但免上个三五成应该是可以的。”
乡亲们瞬时又有些动摇。
减免的徭役和赋税就等于是现成的钱啊!
地里收的粮食少交一些给官府,那自家留下嚼用的不就多一些了?还有每年春秋的法定徭役少参加几天,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侍弄地里的庄家、再不然也能出去打.打短工,那也是钱!
但族老们立马又开始挑事:“阿珩,你确定能说服县太爷减免咱们村的徭役和赋税吗?可别叫这么多人跟着你们累死累活几个月,好不容易把路修好了,到头来县太爷那边不同意!”
“这个容易。既然是要修路,那必然是要先呈报官府、得到县太爷的批准才能动工的。我就在呈报的文书上将这个要求提出来。”顾长珩道。
说罢,他目光看向
下头一众乡亲们:“不过,我这里也得要你们一句准话——如果县太爷那边真同意了,你们可就得听我娘子的,把这两百贯都用在修路上!”
乡亲们犹豫着,族长心里却要乐疯了。
“阿珩小子,你媳妇疯了,你怎么也和她一样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要是这么这么干了,那就是在威胁县太爷!县太爷要是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你们一家的脑袋都保不住!”
“您请放心,就算县太爷怪罪下来,我也会一力承担,绝对不牵连村里任何人。”顾长珩道。
“那……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这么做,那我难道还能拦着?”族长率先同意了。
其他族老们听了族长刚才的话,一个个心思也活络起来。
是啊!
减免徭役和税赋这种事情,县太爷可以自己提,但他们却不能主动说,不然那就是打县太爷的脸!
县太爷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哎,终究还是太年轻啊!为了得到村里人的认同,竟然想出这样的损招。
那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既然阿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也不拦你了。”
前族长和族老们都已经率先表态,村民们就算有不乐意的,那也不敢说出口。
到最后,这件事就达成了
一致——两百贯钱,先修路!
成功征得全村人的同意,顾长珩就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他立刻回房,以碧水村新任族长的身份写好了一份请愿书。
写完了,顾长珩郑重将文章交给许策:“六郎你来看看,我这么写能否打动你父亲?”
“上次在县衙,容大夫刚给我治好病就向我父亲索要行医许可文书,我父亲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你们一家人什么德行他早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现在你就算写几句大白话送过去,他也不会惊讶,只会立刻答应。毕竟,他的宝贝儿子现在还在你手上呢!”
许策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伸手将请愿书接过来看了眼。
这一看不打紧,他立刻惊讶得双眼圆瞪。
而且眼睛还越瞪越大。
“顾兄,这篇文章真是你写的?就刚才那一会功夫写成的?”
“你刚才不都看在眼里吗?”顾长珩道。
“看是看到了,可是这篇文章流畅自然、文采斐然,而且简洁精炼,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感觉和两个多前我父亲收到的一封举荐信一样——”
“哦,那封举荐信也是我写的。”
“还真是你!”
许策目光一闪,旋即一手揽上顾长珩的肩膀。
“顾兄,咱们商量个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