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头,容诗已经领着顾晏兄妹两个把老母鸡给清理干净,再剁成小块放到瓦罐里去小火慢炖。
顾萱还亲手把她洗好打成结的小葱放了进去。
这样炖上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床掀开盖子,扑鼻的浓香立刻溢满了整个空间。
舀出来一碗鸡汤给顾长风喝,剩下的汤用来煮面,一人一碗,每个人都吃得一脸满足。
接下来,容诗又变着花样做了鱼片汤、羊骨萝卜汤等等许多清淡补养又适口的食物,几天下来都把顾长风给喂胖了一圈。
而且这么多天下来,顾长风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没有任何红肿发炎的迹象。
观察到顾长风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活力,容诗也就彻底放心下来。
“相公,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的腿了。”
顾长珩立刻后背挺直:“终于到了这一天吗?”
顾长风、顾晏两个人也都不由紧张起来。
“真的要对大哥的腿下手吗?三年了,真的还有救吗?不会动了刀子之后反倒更严重了吧?”
自己的胳膊任由容诗怎么折腾,顾长风都不在意。但是一旦关系到顾长珩,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顾晏咬紧下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嘴了。
倒是顾长珩淡然笑道:“只要有一线站起来的机会,我就一定要试一试。最差的结局也不过
就是和现在一样,坐在轮椅上下半辈子当个真正的残废。”
“大哥你别胡说!你不会残废的!”顾长风连忙摇头。
“那就是说,你也支持我娘子给我动刀子。”顾长珩立刻就道。
顾长风艰难张张嘴,最终还是点头:“大哥说得对。我支持。”
“那就行了!”
顾长珩冲着容诗笑道:“娘子,你只管来吧!我的腿交给你了。”
容诗定定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这份信任。”
给顾长珩动刀子的其他配件,洪大夫早就已经给准备好了。
再到真正动手术那天,洪大夫一大早过来了。
容诗再和他对一遍流程、清点清楚手术用具,双方就一起进入了顾长珩的房间。
鉴于顾长风几个人都对顾长珩的情况看得太重,容诗干脆把他们都给赶到外面,里头只有她和洪大夫、以及洪大夫的徒弟们一起合作。
好在这些徒弟们常年跟在洪大夫身边做事,手脚全都麻利得很。大家磨合一会,节奏就对上了。
上次给顾长风接骨,是因为事出紧急,所以只能硬上。但是这一次,容诗提前调配好了麻沸散给顾长珩服下,虽然麻沸散的效果比不上麻醉针剂,但多少也能帮顾长珩减轻一部分疼痛。
在麻沸散生效后,容诗迅速在顾长珩的右边膝盖
周围消毒完毕,这才拿起手术刀,稳准狠得划开膝盖上的皮肉。
“我的天!”
眼看好好的膝盖就这样被分开,鲜血涌出来,洪大夫连同他的徒弟们都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这么多声音叠加在一起,就叫外头提心吊胆等着的顾长风几个人都浑身一个激灵。
顾长风立刻转身就想往里冲,却被顾晏给拦住了。
“二叔,别动。”
顾长风握紧拳头:“我知道。”
连忙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转过身在墙角的阴影里站好。
但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随着容诗划开了顾长珩膝盖上的皮肉后,她立刻拿起银针开始止血。
然后,又拿起另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开始切割顾长珩膝盖内部病变的骨头。愣是清理出来一个通道,然后才用镊子把里头那一枚深藏了整整三年的箭头给取出来。
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得身边一众人都惊呼声不断。
取出箭头后,手术还没有结束,容诗还要依靠鬼眼的帮助,把顾长珩腿上所有变形增生的组织全都清理出来。
小小的一把手术刀要在方寸之间来回挪移,而且还要尽可能少的伤害到顾长珩完好的身体组织,这个过程远比她一开始预想的还要更久一些。
还没到收尾的时候,顾长珩就醒了。
“不
好了,麻沸散的药效过了!病人醒过来了!”
又一个学徒高呼,外头的顾长风听到后,他终于站不住了,立马一个健步冲过来,就要推门进入。
“二叔,不行!你不能进去!”顾晏连忙抱住他的腰。
“我必须进去!现在打个还不知道在经受什么,我得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你要是看了,那肯定更不放心!”
顾长风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会更不放心?”
顾晏心一横,说了:“那天她给你接骨的全过程我都看到了,十分触目惊心。我也问过她,给爹的膝盖动刀子的话,情形和给你接骨比怎么样?她说,至少还要严重三倍。”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如果你说了,我肯定不会答应让她动大哥一根手指头!”
顾长风越想越担心,竟然就要甩开顾晏,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顾晏眼看拦不住他了,小家伙心一横,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对准顾长风的脖子扎了下去。
后脖颈上些微一痛,随即漫天的黑云席卷而来。
在昏死过去之际,顾长风隐约听到顾晏道:“二叔对不起。我早料到你扛不住的,所以也提前向她讨教了一招放倒你的手法。你放心,虽然我把穴位还认得不太准,但最多也就是让你昏睡半天,不会致命的。”
你穴位都还认不准,就敢跳起来对我的脖子动手?
顾长风心里想着,高大的身形重重落地。
不过,屋外的这点动静完全惊动不了屋子里的人。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已经集中在了容诗和顾长珩两个人身上。
容诗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顾长珩的膝盖,片刻都没有移开过。
而顾长珩才刚恢复意识,就察觉到钻心的痛楚从右边膝盖处传向全身各处,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强忍住不把膝盖缩回去。
“顾公子……”
洪大夫见他醒了,正要小声安抚他,却见顾长珩轻轻摇头:“不要管我,我能忍住。”
“那……这个给你咬着。”洪大夫递过去一根木棍。
顾长珩立刻死死咬住。
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身上的冷汗更是不停的往外流淌,这才勉强能让身体维持原状,好配合容诗的手术。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容诗才终于完成了手术。
把创口消毒完毕、封闭、上药包扎好,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大事——
“相公?你什么时候醒的?”
这时候的顾长珩早已经仿佛是在冷汗里泡着,过分精致的脸庞也惨白到没有半分血色。
对上容诗的眼睛,他扁扁嘴,虚弱的开口:“娘子,我好疼,现在还在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