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头家吃了顿便饭,林青川便带着叶初秋去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
叶初秋已经做了“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准备;也做好了屋前屋后荒草萋萋的准备,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等他们回到曾经的小院的时候,这小院却是干干净净,一如从前。
“这……”叶初秋站在院子前,转眼看向林青川。
小院门关着,林青川上前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玄凤,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来人,叶初秋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林玄凤。
“爹,娘,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这里。”林玄凤看着他们,笑中带泪。
“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们?你为什么不去秋叶山?”叶初秋诧异地问道。
“我去过秋叶山了,秋叶山有谷叔谷婶在,假若你们去了,谷叔谷婶一定会将你们的消息告诉我,可是这里就不一样了。”林玄凤答道。
“你真是聪慧。”叶初秋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我方才还以为,这里已经被别人占据了。”
“谁敢占咱们的老宅。”林玄凤答了一句,抬头看着叶初秋,“娘,你还是跟以
前一样,一点都没变样,如今咱们站在一处,别人怕是都要将我们认成姐妹了。”
“是啊,你如今成熟了不少。”叶初秋看向她,林玄凤则是朝她又走了两步,“娘,你不抱抱女儿吗?”
叶初秋听得她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言辞,见到她泪语盈盈的模样,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几年未见,你还好吗?”
“不怎么好。”林玄凤摇头,“没有娘亲在身旁,做什么都没有滋味,跟兄长们的感情也淡去了。”
没有父母在身边,兄弟姐妹们便好似没有了那么多的牵连,再加上他们如今各自有了家庭,她感觉跟几个哥哥之间,再也没有往日里的亲密无间了。
“怎么会,你们永远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感情永远不会淡去,只是如今你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暂时没顾上相聚罢了。”叶初秋安慰了一句。
“娘,那你呢?”林玄凤抬头看着她,“我跟哥哥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那跟你呢?”
叶初秋垂眸对上她执着的双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的,人生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叶初秋说了句。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娘亲,可是如今,你却不要我们了。”林玄凤控诉道:“你真是狠心,五个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一去七年,杳无音讯。”
“唉~”
叶初秋叹了一口气,“你们都长大了,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再待在你们身边,只能碍事,而且,我是永远不会老的人,可我陪在你们身边,却只能看着你们一个个老去,而无能为力。”
林玄凤其实也明白,她娘若是一直留着,别人会觉得她是妖怪,可是,她不会啊。
“我知道,我明白,所以,娘,你要去哪,请带上我吧,我好好保养,不容易老。”林玄凤抬头看着她,祈求道。
“傻姑娘,你何苦要跟着娘。”叶初秋伸手摸摸她的头,“娘虽然外表不老,但是一颗心早已老去,不再是从前那个充满热血激情的人了,现在的我,只想要寻一块地方,慢慢死去。”
“没关系,那我也陪着娘。”林玄凤说道:“至少让我陪你一段时间,至少您去哪,给我留个音信,不要杳无声息。”
叶初秋转头,看向林青川,林青川点头,“玄凤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愿意陪着你,以后让她陪着你浪迹天
涯,陪着你山水田园,也挺好。”
“她还是个小姑娘,何苦陪着我,玄凤,你不该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你该好好地去做你的公主,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叶初秋劝道。
“可是我爱的人就是娘啊。”林玄凤说道:“公主我做够了,将军我也不想做了,如今朝廷已经有了新的公主,玄凤军也有了新的将军,不需要我了,我可以全心全意的陪着娘。”
“傻丫头。”叶初秋闻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娘,先不说这些了,请您进来坐坐吧。”林玄凤让开了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初秋抬步走了进去,这小院跟她记忆中的还真是没怎么变样,又有些变了。
院子里面种满了鲜花,屋檐下、墙角下,也全部都是鲜花,藤蔓爬满了整面墙,仿佛童话中的小屋,叶初秋有些怔住了,转头看向林玄凤。
“娘不是最喜欢养花了吗?我给娘种了不少,只可惜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若是春天您来,这里的花还会开得更多。”
林玄凤说了句,请叶初秋两人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进屋拿了茶具出来,又拿了一个红泥小炉放在桌上,给两人烧起茶来。
“
娘,如今女儿也会泡茶了。”林玄凤一边烧茶一边说道。
“好。”叶初秋点头,看着她静美的侧脸,心中情绪翻腾。
多年过去,林玄凤再次变了一番模样,她不再是那个坚毅勇猛的女将军,而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
虽然眼神还是那么的坚定,还是那么的清亮,但到底是不一样了。
叶初秋觉得,自己真的好似一个渣男一般,将孩子养大就丢下他们跑了,想着他们有吃有穿,就当自己已经死了罢,却没有想过,或许他们也爱自己,也有情感需求。
往日里的那一幕幕涌上自己的心头,叶初秋不知道,林玄凤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她经历了什么事情,在她看山看水看云海的时候,她又是如何打磨了浑身的棱角,变成了如今这个岁月静好的姑娘。
她拿枪的手,是如何开始烹茶种花。
她与从前的厮杀鲜血作别,与曾经的荣誉荣耀作别,转而来到这方小院,默默等待爹娘的归来。
或许在她的心中,外面那些风花雪月都不重要,只要父母亲人的爱,才是最重要的。
“好孩子。”叶初秋接过林玄凤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你泡的茶水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