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再见林二豹

“长安?”

见到来人,林二豹一下子有些惊住了,面前这个人,竟然是他久违的兄弟,他以为死了的兄弟——许长安?

他有些不敢相信,只快走了两步,细细地打量着他,面前这个男人跟几年前相比要成熟了不少,只是身体依旧消瘦,甚至脸色更加的苍白,不过除此之外,他的容貌倒是丝毫未改,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你是长安。”

林二豹笃定的走向前去,用力地捏住了他的胳膊,神色说不出的激动。

“林大哥。”

许长安脸上挂着笑,他也抬头朝林二豹看去,他的变化倒是不少,如今的他,一张脸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显得有些胡子渣拉着,俨然一个落魄中年人的模样,跟他记忆中的那个傻大个倒是有些不同了。

“长安,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二豹激动极了,抓着许长安的胳膊进了院子,力气之大,捏得许长安胳膊都有些疼了。

“太好了,叔叔原来真的是我爹的兄弟。”

一旁的林宝儿非常高兴,率先跑进了屋子,还给两人搬了凳子出来。

“宝儿这孩子真是太乖了。”

见到林宝儿小小的人儿,忙里忙外的样子,许长安招手让他过来,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拿去吃吧。”

“谢谢叔叔。”

林宝儿到底是年纪小,还是贪吃的年纪,见到许长安将糕点递来,便开心的抱在了怀里,去一旁拆糕点吃了。

“这孩子,就是贪吃。”林二豹谦虚的贬低了自己孩子一声,许长安摇摇头,“宝儿才不贪吃,他是知道我是他叔叔,才会这么利落的接过,别人若是给他吃的,他还不一定吃呢。”

“没错,叔叔说得对。”

林宝儿又回来了,他一手抱着糕点,一手却是递了一块糕点给林二豹,“爹,你也尝尝。”

“爹不吃,宝儿吃就好。”

林二豹摇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宝儿,他不需要吃什么好东西,只要他有这样一番心意,他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林宝儿见状小嘴撅成了一朵小花,一旁的许长安便劝道:“林大哥,你吃吧,这也是宝儿的一番心意。”

林二豹闻言这才接了过来,林宝儿又递了一块给许长安,“叔叔,你也吃。”

“谢谢宝儿。”许长安接过糕点,开心的将糕点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宝儿,你自己去玩吧,爹跟长安叔叔还有一些话要聊。”林二豹同一旁的林宝儿说道。

林宝儿闻言,乖巧的抱着糕点坐到了门槛上,一边看着自己爹跟长安叔叔聊天,一边吃自己的糕点。

“林大哥,宝儿真的是太乖了,又聪明,我方才见了他,便想这是谁家的孩子,我要认他做干儿子,带他去京城,好好培养他。”许长安扫了林宝儿一眼,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林二豹本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这些年带着儿子过活,整个人显得更加孤僻了,他跟许长安又是好几年没见了,即便是他有一肚子话想要问他,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宝儿是比我要聪明的多,有时候我在外不会说话,还得靠他开口。”

林二豹憨笑着说了句,显然对于林宝儿的聪明伶俐,他也很自豪,因为他跟翠禾都是老实木讷的人,他生怕自己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如今孩子小小年纪便能言善辩,他心中自然是满意。

“宝儿这么小,就这么聪明,林大哥你是怎么教他的?”许长安又问道。

“其实我也没怎么教他,这孩子天生就聪明。”林二豹答道:“我当初就带他去铺子里做事,他在一旁待着,慢慢的就学会了好多话。”

“那他果真是聪慧。”

林二豹摇摇头,看着蹲在门槛上吃糕点的宝儿,却是摇摇头,有时候,他宁愿他没有这么聪慧,哪怕是他笨一点,只要他是个正常人就好。

可偏偏……

“林大哥,其实……”

许长安想要开口劝林二豹,但是他想了想,又将话咽了下去,他何必在这个时候,提起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呢?

他不是当事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痛苦。

“长安,我想问你,当初你家中那尸体是怎么回事?”林二豹也不想再谈论宝儿,主动转移了话题。

“当初我是遇到坏人了,迫不得已杀了人,我怕村里人找我麻烦,所以便偷偷地跑了。”许长安简单的解释两句。

“我猜也是这样。”林二豹点了点头,又道:“你当时害怕,想逃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能安心。”

“对不起,大哥,我当初实在是太害怕了,而且那天是大哥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去给你添堵呢?”许长安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年少之时,他曾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他自然会贪恋他对自己好,私心想要将他据为己有。

如今到底是经过了几年风吹雨打,他心中还是有他的位置,但是他到底已经成长了,他不会再做那些让人不喜的事情,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他只要将他放在心里,偷偷地挂念着就好。

“罢了,过去的事情,咱们都别提了,长安,我且问你,这些年来,你娶妻了么?”林二豹又问了一句。

“没有。”许长安摇摇头。

“为什么?”林二豹看着许长安,握着杯子的手都紧了紧。

“我当时被人欺负了,便想着要有权有势,所以,我冒险进了宫,成了……太监。”许长安垂下头去。

“长安,都是大哥不好,竟然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林二豹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许长安,只觉得心疼极了,也愧疚极了,他伸手捏住了许长安的胳膊,“早知道,当初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求大伯娘给你安排一份事做,有着大伯娘的照拂,当初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你也不会被逼的流落他乡。”

“是啊。”许长安笑了笑,“林大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就在你大伯娘那做事呢。”

“是吗?”林二豹先是吃惊,随后又恍然大悟,“也是了,我大伯娘前两年据说去京城了,你能在京城遇到她,倒也不足为奇,其实我大伯娘对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很好,你跟着她,她不会亏待你的。”

“是啊,我如今是太监总管了。”许长安答了句。

“啊?你还在宫里吗,在宫里伺候那些贵人,太累了,听戏文里唱,一不小心就得砍头,你还是跟着我大伯娘好好干吧。”林二豹劝道。

“不说我了,二豹哥,我看你好像很操劳的样子,林夫人不是跟我说,她给你安排好了生计吗?”

“唉……”林二豹摇摇头,“我大伯娘给我安排的活计我实在是做不来,头两年带着宝儿,不好出去找活,我只能在铺子里干着,如今宝儿大点了,我便离开我大伯娘的铺子了。”

“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现在码头上给人扛大包。”林二豹答了句,或许是怕许长安嘲笑,他低下了头来。

“二豹哥,你怎么会去扛大包呢?这太累了。”许长安一听,只觉得心疼极了。

“不累啊,我倒是觉得扛大包非常适合我,只要出点力气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说到这里,林二豹顿了顿,“你放心,我大伯娘在宁州也有些人脉,我去码头上扛大包没人欺负我,也没人克扣我工钱,我如今白天去扛大包,有时候晚上回得早,还能照顾宝儿呢。

而且这工作没有约束,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可以在家中歇着,反正多劳多得,多干一天,便多得一天的工钱。”

“二豹哥,你跟我去京城吧。”许长安说道:“我在京城有房子,你跟宝儿去住我那,顺便送宝儿去读书,他这么聪明,可不能耽误了。”

“我不想去。”林二豹却是摇摇头,“宝儿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去了学堂,让人瞧见了,他们会欺负他的。”

“不会的,我们可以请夫子来家里教导。”许长安说道:“实不相瞒,二豹,如今你可是皇亲国戚啦。”

“啊?你在胡说什么啊。”

“二豹,你大伯现在当了皇帝了,你大伯娘也成了皇后。”

“长安,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林二豹却是一点也不信。

“二豹,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这次来京城,就是过来找你们的,就是想要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京城?”

许长安说道:“因为皇后觉得,当了贵人也不一定就轻松了,指不定会因为有人要暗杀他们,而绑架你们,拿你们当人质,到时候,你们说不定还没有在外面来得痛快,不过当了皇亲国戚后,地位毕竟是不同了,就如同二豹你,少说也是一个郡王。”

“我?郡王?”林二豹指着自己,“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了,郡王是多大的官?”

“郡王是多大的官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当了郡王后,你们县令、知府见了你都要磕头。”许长安说道:“我以前常常嫌弃我自己出身低微,可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抓住它,然后一步登天。”

“长安,你想让我去京城?”林二豹问了句。

“嗯。”许长安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而且皇上跟皇后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力量很强,也会保护你们的,再一个,皇上如今刚刚继位,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到他们什么?”林二豹摇摇头,“我就是一介草莽,除了卖点力气外,别的都不会。”

“你总能帮到他们,别的不说,至少他们信任你,你可以给他们传信跑腿不是吗?况且,还有很多事并不需要动脑子,你只要按要求做好就行。”

“再一个,你想想宝儿吧,宝儿这么聪明,难道你就忍心在这耽误他?而且我方才进到巷子的时候,发现有一群小孩在追着他小怪物,我想,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宝儿身体的不同。”

许长安见林二豹犹豫,又下了一剂猛药,“你就是不会自己着想,也要为宝儿想想,等到了京城,你成了郡王,还有谁敢欺负他?你可以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导他,不但要学文,还要学武,要让他文武双全,要将他培养的闪闪发光。

他至少手脚健全,他没别的毛病,他的病,只要不娶妻,又有谁知道呢?他照样可以入朝堂做官,也可以上阵杀敌,成为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你方才说,外面那些孩子,有人嘲笑宝儿了?”林二豹又问了一句。

“嗯。”许长安点了一下头,“我亲耳听到的,或许只是宝儿一次不小心,让他们瞧见了,毕竟人有三急,孩子在一块玩起来,忘记你的叮嘱,也是正常的。”

“好吧,那我去京城,至少京城有你们。”林二豹点头,下定了决心。

若是寻常人,碰到这样的好事,怕是兴奋不已了,所以,他又是在矫情什么呢?这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了,若是别人,怕是早就巴不得凑到京城去了。

难道在这宁州,扛大包就是他一辈子了吗?

“这就对了。”听林二豹同意,许长安很高兴,“那大哥在这等我几日,等我回敦川,将这个消息带给你爹跟二虎他们。”

“好。”林二豹点头,又叹息一声,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当初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以他对爹娘的了解,这次他们肯定会同去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见到他们,他该说些什么。

“你别担心,这次咱们先去,他们如果要去的话,朝廷会再派人来宣旨的。”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烦恼,许长安又开口说道。

“好。”林二豹点头。

许长安又笑道:“等到时候圣旨到了,我怕是就要叫你郡王了。”

“别,你还是叫我林大哥或者二豹吧。”林二豹脸微微发红,“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永远是兄弟。”

“好。”

“长安,你远道而来,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宝儿,带你长安叔叔去屋里坐会,爹去街上买些菜。”

林二豹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爹,那我要吃烧鸡,你记得买哦。”宝儿闻言,起身跑到了林二豹身边来,拉着他的衣摆。

“好,爹记得,爹今天不但要买烧鸡,还要买烧鸭烧鹅炖肘子,让我家宝儿吃个够。”林二豹伸手捏捏宝儿脸,示意他招待好许长安,而后出门去了。

林宝儿跑过去关好了门,拉着许长安进屋,“外面冷了,叔叔你坐,我去给叔叔你生火盆。”

“宝儿,叔叔自己来就行。”看到林宝儿小小的人儿,蹲在灶口,许长安连忙走了过去。

“叔叔,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放心,我会的,你就好好坐着吧。”林宝儿抬起头来,黑黝黝的眼睛往他那边一瞪,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极了。

许长安突然就对翠禾的身份释然了,多亏了她,自己才得了一个这样可爱又聪明的好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