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的抽了十几鞭子,管事也打累了,又一鞭子甩过去,他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就放过你们,明天若还是这样,看老子不打死你!”
他身旁,还有四个拿着棍子的壮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大抵是这种小事用不着他们出手,但若是他们敢反抗一下,那他们手中的棍子,怕是就要挥下来了。
几人随着这些矿奴往外走,对于这矿洞里的一切,林二豹都是稀里糊涂,没有人该告诉他们该去哪里休息,他们就如同牲畜一般,随着大流,又来到了一个石屋里。
这个石屋里面有一股浓重的臭味,那些老矿奴早早地找到了位置躺下了,林二豹随着人流往里走,也找了一个位置躺了下来。
石屋靠近矿洞出口,应该就是矿洞挖出来的,只是矿石挖完,被废弃了,所以就充当了他们的住所。
这石屋里面没有窗户,地上又躺满了人,气味非常的难闻。
但林二豹没有时间挑剔,今天他辛苦挖了一天矿,实在是太累了,他只想要躺着,即便只是躺在干硬的石头上。
地上连一床破褥子都没有,幸好这矿洞里面冬暖夏凉,这才没轻易就把这些矿奴们饿死。
林二豹注意到,在来的路上,这些矿奴们早就把黑乎乎的馒头塞进了嘴里,他怀里还塞着两个馒头,尽管他肚子早就闹起了空城计,但这馒头,他却还是吃不下。
他扭头,想着用一个馒头,去跟旁边的老矿工换些消息,也免得自己稀里糊涂,可扭头一看,面对着他的人,却正是之前被商队欺辱的那个少年。
似乎是认出了林二豹,少年有些难为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刻就将头扭到一旁,可他的身体,似乎是跟不上他的反应,好半晌,才转到了另外一边。
林二豹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商队那些人说的那些荤段子,一时之间,忍不住朝少年背部之下看了两眼,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哎,你别多心,我没有坏心眼。”
林二豹生怕少年误会了,连忙解释,他才不是那种人,可少年听到他的解释,更是生气了,只平躺了下来,不让他看自己的身后了。
可臀部的疼痛,让他根本就没法平躺下来,若是努力用背部支撑着身体,未免太累,他只能面对着林二豹,一双眼睛,发出狼崽子一般的凶芒,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他一口。
可狼崽子到底是狼崽子,即便是眼神再凶,又有什么威慑力呢?见到他这目光,林二豹反倒是忍不住笑了下。
即便他这丝笑容只是稍瞬即逝,可还是被少年看在了眼里,少年更生气了,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咬他一口,他想要换个位置,可前后左右都是挤不开的人,转过身去不看他,又怕他再盯着自己身后,只能无可奈何的用眼神警示他。
“你叫什么名字?”林二豹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少年没回话,可是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他便低声凶了他一句,“要你管。”
“我就是问一下你的名字而已,你别这么凶,我真的没有恶意。”
林二豹说着,见他不回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之所以跟着那商队,是我爹娘想要我去从军,他们听那商队的人说,可以将我带到招兵的地方,便让我跟着那商队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爹娘竟然会希望我去从军?
你肯定我觉得我家里很穷吧,其实我家里不穷的,我家里光田地就有好几十亩呢,家里还有大房子,可是我爹娘还是不满足。”
说到这里,林二豹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管少年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只是依旧絮絮叨叨的低声说着,“只是因为我爹娘贪心,他们见我大伯从军多年,当了将军,所以便希望我也去从军,以后光宗耀祖,混得比我大伯还要强。
可是你看到了,我就是一个窝囊废,我胆子很小,我混不出头的,我没那个能耐。
我不敢反抗我的爹娘,乖乖的去参军了;我也不敢反对商队的管事,乖乖的去干活了;这矿洞的人我也不敢反抗,所以我乖乖的挖了一天矿石。”
说到这里,林二豹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一个懦夫,但那又怎么样?懦夫也有懦夫的活法是不是?我就在我大伯一家的护佑下,乖乖的当个庄稼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觉得很好。
可是我爹娘他们不满足啊,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光宗耀祖的美梦破碎啦,他们的儿子没能去从军,而是被人卖到了这矿洞之中,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林二豹想起自己的爹娘,眼中也带着湿意,他是这么的爱他们,这么的尊重他们,为什么他们要这般对待自己呢?
如果当初他们不逼着自己去从军,那自己是不是还好好的在吴家沟,过劳累却又简单的日子?
林二豹不敢去想,想来想去,他只觉得自己懦弱。
假若他当初说上一个不,强烈要求不,他想,大伯娘会愿意帮他的,可是他胆小,他不敢说。
假若再让他回到那一刻,他一定不会再答应爹娘了,他哪怕是跪着求他们,他都不会答应去从军了。
“咕噜噜~”
正想着这些,林二豹听到了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少年,擦了擦眼泪,“听我唠叨了这么久,你肚子饿了吧?我这里有馒头,你吃不吃?”
说罢,便将一个黑乎乎的馒头递到他手里。
“谁要你的馒头。”
少年恼羞成怒,将林二豹的手用力打开。
他明明决定,不听林二豹说话的,可林二豹一直叨叨咕咕,他忍不住也用耳朵听了。
他跟林二豹不一样,他是家里的老幺,是被父母宠爱着的,可是他嫌弃自己家太穷,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所以他跟父母闹别扭,想要出来奔个前程,所以稀里糊涂就交了钱,跟商队的人一块往前走了。
没想到,这一走,就成了他这辈子的噩梦。
他怀疑,他这一辈都要待在这矿洞中,甚至死在这儿了。
当然这会儿,他们谁也没心思多想了,因为那个被他打落在地的馒头,已经在这石屋里引起了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