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差点

薛婉玉拿着那副画,心中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薛婉玉吓了一跳,将那幅画胡乱一丢,假装镇定地往房门外看去。

门外的人与画中人容貌一般无二,却多了几分病弱的纤细,而画中的模样,更华贵、更明丽、更自由自在、更……像一位公主。

薛婉玉心中发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假意镇定道:“王妃姐姐怎么过来了?”

薛婉玉这副模样,一看便是有所反常,云霓也没心思同她周璇,冷声道:“你为何来书房?”

薛婉玉有些心虚,看着云霓的眉眼,不知怎的,下意识便瞥了一眼方才那副画,支吾了一会儿,强撑着底气道:“我自然是来看王爷,哪知王爷不在这儿,既然如此,我也要回去了。”

薛婉玉说着,就要往外走,落画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去路。

云霓本就站在书房门口,并没有进去,方才薛婉玉下意识往那副画上瞥了一眼,云霓便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

云霓离那副画尚有些距离,加之薛婉玉方才胡乱一丢,画中人被遮了大半。从云霓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女子摇曳一地的华丽裙摆,以及画左下落款的几个小字。

字并不大,云霓一眼望去,只隐约看清一个“玉”字,应当是画中女子的名字。

云霓心中不由得掀起波澜,再细细瞧去,似是“玉奴”两字。

云霓收回目光,问薛婉玉道:“你动了何物?”

薛婉玉心虚得很,待看到云霓神色,又觉有些怪异,直觉告诉她,云霓并不知晓画中人是谁。

薛婉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从此处看去,只能依稀看见女子的裙摆,并瞧不清容貌,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故意暧昧不明道:“王妃说笑了,我还能动什么东西?只不过想来为王爷排忧解闷罢了,不过王爷不在,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东西呢。”

薛婉玉说着,抿唇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副画,说罢,还故意问道:“王妃可知,那画上人是谁吗?”

云霓看着她,并未说话。

薛婉玉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故意道:“没想到王爷如此念旧呀。”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中解释,薛婉玉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为了不落下话柄。

待说完这几句话后,薛婉玉理直气壮道:“王妃姐姐,我只是看到了那副画,旁的可什么都没动,你莫要污蔑我!”

说着,推开落画便往外走。

云霓看着薛婉玉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对落画道:“让梨落阁看紧些,莫让她惹出什么事端。”

落画应声,而后问道:“王妃,这事可要告诉王爷?”

云霓再次看了一眼那副画,到底没踏进书房,转身往回走:“这是自然,若是她窃了什么紧要的卷宗或信件,那可麻烦了。待王爷回来后,我自会向他说明。”

说罢,又吩咐落画道:“让厨房熬一盅参汤来。”

顿了顿,又改了主意:“让厨房备好食材便可,我来熬。”

云霓在这边慢条斯理地熬着汤,薛婉玉在梨落阁里却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今日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依着云璃跟她说的那些话,云霓不过是容煜为了稳固权柄才娶回来的,容煜之所以会娶云霓,不过是为了她那个公主的身份罢了。

可藏在书房中的画卷说明,事情显然不是云璃口中这般。

莫非,容煜早已心悦云霓多年?可这样一来,云璃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且画中人的模样,虽同云霓一般无二,可是神态与装扮,同云霓近日的模样相差甚远。

薛婉玉思来想去,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画中之人莫非是——云璃?

说起来,云璃同云霓有三分像,许是容煜画技不精,将云璃的神态描得不细致,反倒像云霓去了?

薛婉玉越想越心慌,越想心里越没个底儿,思来想去,将成败都押进了那一壶茶里,心里忐忑不安。

薛婉玉这会儿正为那幅画心里七上八下着,云霓亦在想着那幅画。

那副画摆在卷宗之上,如此显眼的位置,说明是日日都要拿出来看的。

将那女子的画像放在书房这等地方,说明在容煜心里,这女子极其重要。

至于落款处的“玉”字,应当是那女子的名字。据云霓所知,容煜身边之人中,名字带“玉”的,只有薛婉玉一人。

不可能是薛婉玉。

不知怎的,云霓忽地想到从前有人在她面前说过,相府千金与容煜青梅竹马。

莫非是卢怡然小字带玉?

云霓只觉脑中乱乱的,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继续熬参汤。

傍晚时分,容煜回了府。

落画听到消息,立刻便禀告了云霓,道是王爷回了府,已经去了书房。

云霓便带着已经熬好的参汤,往书房去了。

容煜一踏进书房,就觉房中有异。

那幅画着云霓肖像的画,被人动过了。

放眼整个府上,敢进他书房的人不多,除了每日按时清扫卫生的侍婢之外,便只有云霓了。

莫非……云霓看到这幅画了?

容煜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得外边儿传来一阵脚步声,容煜回头看去,就见云霓带着食盒,正缓步向她走来。

云霓一路走来,心中都在想要如何同容煜说起这事儿,且那幅画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云霓心里装着这事儿,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书房门口,一抬眸,就见容煜立在石阶之上,正垂眸看着她,唇角似乎还带着些许压也压不住的笑意,更让云霓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她似乎从容煜面上看到了一丝紧张。

紧张?

大约是她生了错觉吧。

云霓压下思绪,将今日看见薛婉玉鬼鬼祟祟从书房出来一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我想起夫君前几日说的话,想着也许是背后有人唆使,让她窃取什么机密也说不定。只是夫君书房中的布局我并不清楚,因此也不能责问于她,夫君眼下若得空,还是检查检查那些紧要的物什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她翻过?”

容煜听她说到此处便顿住,只觉事情似乎无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便问道:“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

云霓一怔,细细想了想,而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浅笑道:“夫君近日劳累,我亲手熬了些参汤,可以解乏。”

容煜下了石阶,抬手结果参汤,却并未转身就走,而是继续垂眸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说些什么。

云霓被他盯得有些无措,不由得转开目光,复又转回来,看着他道:“夫君,怎的了?”

容煜细细看她神色,直言道:“殿下可看见了房中那副画?”

云霓自然看见了,但却又并未看清画中人究竟是谁。她本就为了此事烦扰了一整日,这会儿听得容煜问起,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不由得便蹙了眉,声音也冷淡下去:“我瞧见薛姑娘身边有一幅画,卷轴却是合上的,我并未瞧见其上是何物,夫君说的可是这幅画?”

这话云霓说的半真半假,她的确没看清那副画究竟画的什么,却能猜到画中一定是位女子。

容煜瞧她神色,见她当真不知晓画中人是谁,略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但眼下二人间的感情,远远没到能直接挑明这幅画的程度,他说是不管不顾说了,只怕会吓到云霓。

罢了,且看日后是否有合适的时机吧。

云霓不知容煜心中所想,将这些话说完,便觉自己尽到了王妃应尽的责任,更何况那一碗夹带了私心的参汤也送了出去,云霓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回房去了。

待云霓走出院子,容煜才走回书房,将食盒放去桌案上,而后拿起那幅明显松散开来又被人丢至一旁的画卷。

卷轴徐徐展开,画中人的容颜也渐渐显露出来。

女子华贵的裙尾随着她的舞动铺在花丛间,眉眼间的欢喜似乎要满溢出来,明艳又灵动。

这是容煜在云霓入晋王府前一个月完成的。

其实近两年来,他几乎见不到云霓,只能按着记忆中的画面,描绘出她的模样。

在容煜的心里,云霓一直都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世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他日夜思念云霓,又只能将这份思念深埋于心底,经年累月,他想出了这个方式,能日日“看到”她。

每落一笔,云霓的身影要在他脑中回忆上百遍,他自虐一般地将这个过程无限拉长,明明几日就能完成的画卷,他用了整整一年。

他同云霓身份有别,云霓自然不会向他露出这样的笑靥,他只得将自己的私心掺进去,想象着云霓看见意中人时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可一想到方才云霓冷淡的神色,与画像上的神情简直是天差地别,容煜眸中似乎有什么黯淡了下去。

容煜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卷轴小心地收好,而后打开食盒,端起参汤抿了一口。

下一瞬就变了脸色。

口中的汤水又苦又咸,简直让人舌头发麻。

容煜舍不得这是云霓亲手煲的汤,硬生生将这味道怪异的汤咽了下去。

而后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茶灌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画上的人就是你啊霓霓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