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没有

薛婉玉的打扮,那叫一个……金光闪闪。

云霓顿了一顿,提醒道:“不过是个寻常宴会,不必如此隆重。”

她是好心提醒,落在薛婉玉耳中便是担心她美貌张扬抢风头。

薛婉玉敷衍应了一声,并未往心里去,同云霓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见薛婉玉一拢袖子坐下便闭目养神了,云霓略一思索,还是捡着紧要的规矩说了几句,让薛婉玉一会儿到了宁王府后记得这些礼数,莫让人看了晋王府的笑话。

哪知薛婉玉眼睛都没睁,很是敷衍地应了两句,便再没下文了。

她这番态度惹得云霓涌起一层薄怒,刚想说她此番出行代表的是晋王府,若是行踏差错,那么整个晋王府都要被人诟病。

但转念一想,容煜正是要看有没有人会上钩,薛婉玉越是这样,便越显得好钻空子,也许会更引得人出手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云霓便没在多言,只在入宁王府大门之前叮嘱了抚琴,让她多关注着薛婉玉,她再怎样如今也冠着晋王府表小姐的名头,可莫让人蹬鼻子上脸了去。

抚琴与落画一样,都是在晋王府多年的老人了,自然明白云霓的意思,应了一声,便去了薛婉玉那边。

薛婉玉知晓今日是来宁王府赴宴,觉得张嬷一个粗鄙村妇拿不出手,便没让她过来,只带了梨落阁里伺候的几个样貌周正的侍女,只是这几日里她并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因此连人都认不全。

这会儿抚琴过来,丝毫未引得她注意。

今日里来赴宴的人,大多是来看薛婉玉这位名头在外的“表姑娘”的。

云璃知晓大家的心思,眼见云霓进了来,连忙迎上去,简短寒暄了几句,便颇有些刻意地大声道:“这位便是薛姑娘?”

众人本就明里暗里留意着这边的动向,这会儿听清云璃的话,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薛婉玉。

众人顾及云霓的身份,不敢当她的面说什么,可薛婉玉如今在晋王府的地位并不明朗,因此有些人的目光并不算收敛,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打量。

薛婉玉一下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顿时有些局促和紧张,但她又很享受成为这样的焦点,于是压下那点不安,微微抬起了头,努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脑后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

人群中发出几声嗤笑。

有人压低声音道:“瞧她那样子,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想靠这些俗物抬抬身价。若她打扮得寻常些、素净些,我也许还佩服她不为金银所动么!”

“脑袋上堆这么多东西,不嫌重吗?”

“多半是把所有的首饰都带出来了吧?”

说话的几人声音压得低,薛婉玉并听不见,她只觉得众人都在看她,心中渐渐得意起来。

在见到薛婉玉之前,众人对这位表姑娘更多的是好奇,更何况还有传言猜测这位表姑娘是容煜的心上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在容煜心中占有特殊位子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天仙。

可今日一见,却连天仙的裙摆都够不着。

京中的世家贵女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深知不可以貌取人这个道理,可大家也都是有自己审美的。

薛婉玉今日里一味地堆砌珠宝,将原本清丽的容貌描成了庸脂俗粉,可见她的品味与性格。

她本想出尽风头,却不想用力过猛,反倒让人反感。

眼下,众人都略略有些失望,甚至怀疑起“表姑娘得晋王青眼”这个流言的真实性起来。

众人心里对薛婉玉的印象已经打了好几轮折扣,虽说不敢在云霓面前多嘴,但冷落薛婉玉还是做得到的。

云璃也拉着云霓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莫说薛婉玉了,就连平时跟云霓交好的几位小姐都插不上话。

薛婉玉想同几个看起来便家世不凡的贵女说说话,可压根儿凑不到人家跟前去,几回下来,薛婉玉也有了脾气,索性坐在位置上不动了,心里想着若是日后成了宁王世子妃,这些人还不是得上赶着巴结?

薛婉玉虽这么安慰着自己,可独自一人坐着,又实在无聊,左顾右盼一番,见有不少小姐出去园子又回来,便也有样学样,道是要出去透透气。

抚琴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乱跑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云璃身后的侍女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见薛婉玉离席,忙附身在云璃耳边说了什么。

云璃面色不变,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对云霓道:“姐姐,我去更衣,去去便回。”

说罢,便跟着薛婉玉的脚步而去。

薛婉玉远远便看见云璃也出了来,晓得她是晋王府的郡主,心下一喜,就想上前搭话。

哪知云璃并未往这个方向来,而是一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薛婉玉哪里肯放下这样的好机会,赶忙跟了上去。

云璃的侍女回头瞥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低声道:“郡主料得不错,她果然跟来了。”

抚琴见薛婉玉忽地往前快步走去,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出言阻拦:“薛姑娘莫要乱跑,小心冲撞了贵人。”

薛婉玉却觉得她聒噪,拿出主子的架子道:“我去哪里,还用得着你多嘴?”

抚琴无法,只得跟着一路往前去。

云璃的目的便是要将薛婉玉往僻静处引,等她主动过来搭话,这样一来,云璃便能顺势试探一二。

云璃料的不错,她刚在凉亭里坐定,薛婉玉便急匆匆跑来,还要做出一副巧合的模样,惊喜道:“郡主,你也在这里?”

云璃心中嗤笑,面上却很是配合地应声:“你是薛姑娘吧,怎的跑到这里来了?快过来坐。”

薛婉玉高兴地坐下,云璃顺势跟她聊了起来,听得薛婉玉说起薛父如何如何对她不好,压根儿就不想听,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待薛婉玉说得差不多了,云璃才安慰了几句,又拿出一支碧玉簪子来,递给薛婉玉道:“我瞧着你过了不少苦日子,可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这样好的姑娘自当要配最好的。”

“你戴的这些金饰虽然贵重,却跟你清雅如莲的气质丝毫也不相衬,刚巧我这里有一只玉簪,这玉簪是我母妃花大价钱寻来的,本是要送我做礼物,可我瞧着更适合薛姑娘你。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要发挥它的价值,我便将它赠与你了。”

薛婉玉一听到“花大价钱”这几个字后,目光就黏在了那支碧玉簪上,又听得云璃夸她貌美,早有些飘飘然了,口是心非地推脱了几句,便坦然收下了。

云璃将那碧玉簪递给薛婉玉,递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什么,生生收回了手。

薛婉玉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很是尴尬,不解地看向云璃。

云璃压低声音道:“从前我有的东西,晋王妃也一定有,只是这次的碧玉簪很是珍贵难得,我母妃便没往晋王妃那里送,如今我又转交给你,只怕要惹得她不快了。”

云璃这话说得含糊,乍一听仿佛云霓很爱同她抢东西似的。

薛婉玉自然也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以为云璃受云霓压迫已久,将她当成了自己人,便拍着胸脯道:“郡主只管相信我,我不会让晋王妃知晓的。”

听她这样说,云璃便点了点头,将那碧玉簪递给了她。

方才二人说话前,云璃便示意薛婉玉将身侧的侍女都遣到凉亭外边儿,与她二人隔了一段距离。

抚琴有心听一听云璃到底同薛婉玉说了什么,可是宁王府的侍女有意拉着她说话,扰得她分神,加之又隔得远,只隐约见到她二人似乎拉扯了几下,其余的,便不知晓了。

云璃与薛婉玉一前一后回了席间,并未惹得人注意。

云霓正同身侧的贵女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云璃回来,便顺势问了一句:“回来了?怎的去了那样久?”

云璃含糊了两句,转而说起了旁的。

说着,云璃忽地提起昨日看见的事情:“姐姐,我昨日里瞧见晋王去了首饰铺,可是买了头面送你?”

云霓从未收到容煜送的首饰,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云璃的,便摇了摇头。

哪知云璃颇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面色颇有些为难,而后略带歉意道:“姐姐也莫灰心,说不定晋王要过两日在送与姐姐呢?”

说着,又道:“我瞧那首饰挺特别的,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雕成的碧玉簪,那样式也有些特殊,若是我没看错,是一株六瓣梅花呢。”

云霓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多往心里去。

云璃见她这无所谓的模样,暗暗咬牙,又添了一把火道:“晋王府如今就姐姐你一位女眷,想必是要送你做礼物呢。”

云璃知晓年少时云霓曾将容煜放在心里,只是这些年来容煜与宗室之间越发紧张,云璃也摸不准她眼下到底对容煜是否还有旁的想念。

不过,火上浇油一把总没错。

云霓眼睫颤了颤,敛去眸中情绪,对比之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是吗,那我且等等看?”

云璃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却总觉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