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有

却不曾想,顶峰之上,更有顶峰。

房间里安安静静,桌上也并无任何吃食,想来是先撤去了小厨房,省得放桌上凉透了。

云霓并不在房中,或者说,房中并无任何人。

容煜环视一周,正想出去找人,就听得里间净室传来响动,而后听得云霓在说话。

她的声音听着娇娇柔柔的,比起平日里的端庄持重来,多了许多小女儿家的活泼来,且听着有些雾蒙蒙的,不大清晰,像是被水汽氤氲住了一般,诱得人想再往里几步,去听一听她究竟在说什么。

容煜不自觉便往里面走出,转过屏风,便觉有些不对劲。

眼前水汽升腾,丝丝缕缕的热气正从浴桶里缓缓升出。

美人趴在桶沿,纤纤玉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激起一片水花,乌墨般的长发散在一旁柔顺地垂落下来。

因着她趴下去的缘故,羊脂玉般的后背一览无余。

容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想在云霓发觉之前走出去。

他刚迈开脚步,便听得云霓又开口了,显然是将他当成了落画。

“帮我将那青玉瓶拿过来。”

云霓等了半晌,见身后一直没动静儿,以为是落画找不到地方,也懒得回身去看,抬手一指道:“在那边儿的架子上。”

果然,身后之人立刻便将青玉瓶递了过来。

这青玉瓶中装的是上好的伤药,云霓擦开软塞,倒了一些出来在掌心,又抬手胳膊看了看,而后轻轻按压上去。

莹白如玉的小臂上,又一道大约三寸长、一寸宽的擦伤。

说起来其实并不严重,可云霓肤如凝脂,但凡有些磕磕碰碰,看起来都比常人要揪心些。

云霓正细心地擦着药,忽地胳膊被人握住,握住她的那只手掌掌心温热,略带薄茧,很明显是双男人的手。

云霓惊了一跳,“腾”地一下从浴桶中站起身来,下意识便想往外跑。

可是浴桶打滑,云霓脚下一个没站稳,顿时往前扑去。

这一扑倒好,结结实实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云霓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窜上来,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净室里为何会有男人?

云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些许,刚准备大声唤人,就觉男人长臂一挥,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了她光. 裸.的后背,沉声道:“公主,是我。”

这道熟悉的声音立时拉回了云霓的思绪,心中的慌乱顿时沉淀下来,只是声音还止不住地有些发颤:“王爷何时进来的?”

看她这模样,容煜明白是自个儿吓到她了,顿时有些懊恼,温声安抚道:“方才我回房,见房中无人,又听得你在净室说话,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这种情形,抱歉。”

容煜的声音轻缓却有力,云霓听着,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却仍不自觉有些后怕,右手不自觉紧紧揪着他的衣摆,不肯放手。

容煜正懊恼着,忽觉衣摆被人紧紧攥着,再看云霓,虽说有些惊魂未定,却并不抗拒他的怀抱,思虑一番,忽地福至心灵,试探着道:“公主放心,王府守卫森严,断断不会有闲杂人等闯进房中来。”

“今日之事是我唐突,还请公主莫怪。”

说着,又将云霓有些发抖的往怀中揽了揽。

听得他温言安抚,云霓“唔”了一声算做回答,又觉腰间手臂收紧,下意识便也将手臂环了上去。

只到头顶传来容煜略带些无奈的“好了好了”安抚声,云霓才惊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立刻将手收了回来,想要推开容煜。

可掌心刚抵上他胸膛,云霓忽地想起,自个儿方才是在浴桶里。

也就是说,她与容煜之间,只隔着他的衣料。

容煜穿戴整齐,她却不着寸缕。

这是一件比肌肤相亲更让她觉得羞赧的事情。

见云霓的身子停下颤抖,却忽地僵硬起来,容煜知晓她是觉得有些尴尬,便轻咳了一声,主动道:“落画去了何处?我去唤她进来?”

云霓垂眸看着他的前襟,低声答道:“落画估摸着你快回来了,便自告奋勇去厨房吩咐饭菜,这会儿应当也快回来了。”

方才落画自告奋勇要去厨房,云霓思索细一瞬,便也允了。下午容煜用了芙蓉糕后离开得突然,她派人去请了他三五次也不得见,多半是惹他生了气,因此听得落画要自告奋勇去盯着厨房热菜时,云霓反倒松了一口气,有落画在,也省得厨房那边不仔细,让她与容煜关系更僵。

方才落画出去时,云霓还交代了一番,示意她不必着急赶回来,院子外的几个婢女都瞧着眼生,云霓也不愿意让她们进来伺候,便独自就在了净室。

哪成想容煜会突然回来。

容煜现下用袖摆为云霓遮着身子,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脑中那跟弦一蹦,也不知哪里来的念头,抬手按着云霓的肩膀,将她按进了浴桶里。

容煜的袖摆被水花溅了个透,他却感觉不到一般,移开目光不去看云霓,口中道:“我先出去,公主有事唤我便可。”

云霓被按着坐下,尚有些未反应过来,怔怔地应了一声,看着容煜往外走去。

又看着他快要走出去时,又忽地折回来,大步跨到浴桶前,探手往下伸去。

云霓又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觉容煜捏着她的小臂,将她的胳膊拉出了水,除此之外,并无逾越的动作。

觉出容煜拉过去的是哪只胳膊,云霓心中了然,知晓他并无轻慢之意,却也实在无法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坦然相对,便挣扎道:“多谢王爷,我自己来便好。”

挣了挣,却并未挣脱。

容煜单手捏住她小臂,避开被擦伤的地方,从一旁的架子上捞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轻柔又细致地为云霓擦去小臂上的水珠,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公主单手不方便,还是由臣代劳吧。”

云霓拗不过他,也挣不脱他,无奈只得妥协,慢慢挪到桶边,伸出胳膊方便容煜动作,自己则伏在桶沿上,将旖旎春光都遮在桶壁之下。

容煜眼下倒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云霓小臂上的伤口看着实在有些可怖,他也提不起心思去想旁的那些事情,用方巾细细将云霓的手臂擦干,又拿来方才那青玉小瓶,倒了些药油至掌心,轻缓地在她小臂上按压。

伤口并不是很深,可突然被药油一刺激,云霓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而后就觉容煜本就轻缓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浴桶里原本蒸腾着热气的水渐渐冷了下去,容煜上药却上得细致又细致,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浴桶中的水虽说还算不上凉,却远远离开了让云霓觉得舒适的温度。

云霓咬着牙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容煜动作一顿,立刻加快了手中速度,而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人从浴桶中捞了出来,一块大大的方巾兜头盖了下来,将云霓遮了个严严实实。

还不忘将她那只上了药的胳膊拎了出来。

而后,便在她还没来得及害羞之时,大步走出净室,将她放在了榻上,又转身出门去唤落画。

云霓还有些晕头晕脑的,就见落画快步走了进来,捧着干净衣裳过了来。

而容煜不知去了何处。

落画机灵,见房中情形,便大约猜到发生了何事,忍不住为二人高兴:“王妃,王爷对您可真好!”

云霓穿衣裳的手一顿,似是在问落画,也似是在自问:“这样便是好吗?”

落画没明白她在问什么,只顺着方才的话道:“奴婢在王府七八年,可没见王爷对谁这么和颜悦色过。”

和颜悦色?

云霓忍不住疑惑了一下。

就他成天冷着的一张脸,也叫作和颜悦色?

不过拿这事儿来同落画争执显然没有意义,云霓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只当她是在捧场。

落画为云霓细细擦拭了乌发,一切收拾妥当,也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见容煜身影,云霓有心找他,便问道:“王爷呢?”

落画随口应道:“王爷方才用饭去了,这会儿应当快回来了吧。”

说罢,看见云霓往外张望的神色,顿时醒悟过来了什么,动作极快地将房中杂物都收拾干净,带着人退了下去:“王妃且等等,奴婢这就去请王爷。”

云霓面上一红,刚要开口阻拦,动了动唇,又到底没说什么,由着落画出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容煜便从外边儿走了进来。

对于方才上药一事,云霓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见容煜神色坦荡,她便也平静下来,心中的羞意也淡去了许多,拢了拢衣裳,对容煜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夫君。”

容煜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用觉云霓方才“夫君”二字可以咬重了些,带着些许上扬的尾音,仿佛带了一把无形的小勾子,勾得他不自觉想靠近云霓。

容煜稳了稳心神,抛开这些躁动,转身去净室洗漱。

待出来时,云霓已躺进了被褥里。

容煜一时未多想,熄了蜡烛,也掀开锦被躺了进去。

就如同昨日、前日一样。

可躺下不久,容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前几期他二人分被而眠,今日里,他同云霓怎么是同一床锦被?

容煜有些诧异,可还未等他去细想,便觉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沐浴过后身上清浅的香气。

容煜身子顿时僵直住,一动也不敢乱动。

方才在落画退出房门前,云霓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既然与容煜成婚,就从未想过要守身如玉。

不论容煜待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是利用她也好,还是娶回来做个摆设也罢,他二人总归是夫妻,云霓愿意接受他。

方才在净室时,容煜的反应,也并不似他一惯的薄情寡欲。

且不说云霓本就倾心于他,退一步来讲,若要博取他信任,为云淇的日后做打算,二人也绝不能只做表面夫妻。

云霓只思考了一小会儿,便把自己说服了。

于是她便等容煜沐浴时,将床榻之上的物什略微调整了一下。

眼下她来到容煜身边,如同月光下容色妖异的一尾鲛人,眼眸纯真,却极尽蛊惑。

云霓虽然大着胆子开了个头,可到底从未经经历过,见容煜没有任何反应,一时间也不知还做什么,想了一想,只得抬手环住他腰身,在他耳边软软唤道:“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容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