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郭玉林家的电话就被打爆了，全都是问郭玉林为什么出现在派出所。
郭玉林只说去办点公事，想要糊弄过去。
话说的多了，郭玉林也说累了，到最后索性把电话线拔了，这才得了清净。
然而圈子就这么小，认识郭昊的也不少。
从郭玉林嘴里打听不出来的事，从郭昊这个满身是破绽的混子身上下手，很快就能弄清楚了。
郭玉林儿子嫖娼被抓的事情就跟长了腿一样，迅速地扩张。
众人全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笑话郭玉林家门不幸。
不过郭玉林如果只是被笑话的话，他还能承受得住，最怕的是其他的影响。
果然，最先反应的就是那些有意融资海光的商人。
有了风险评估，那海光的融资势必会受到影响的。
不过融资商撤走还只是第一步，郭玉林怕的是第二步。
海光的股东是眼看着融资商跑的，到了锅里的鸭子都能飞，现在锅也想飞了。
陆陆续续有股东撤资撤股，没人愿意抱着漏水的船一块下沉。
到最后，一片狼藉。
海光没有起死回生，甚至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一个空壳子了。
郭玉林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太狠了……”顾聿辰也太狠了！
郭玉林只是让姜恬进了一趟派出所而已，他儿子也进去一次，算是已经还了。
为什么顾聿辰还要做得那么绝？
省台新闻的画面，明显就是有人提前等在那里，就等着他去捞人的！
和姜恬相比，顾聿辰才是最恨的那个！
郭玉林从厂子离开，不少媒体都等着他呢。
报纸，杂志，电视广播等等，以前这些媒体都是采访自己如何如何成功，如何如何光辉的！
如今都是在问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最开始只是想收购一个香林坊，把配方占为己有罢了。
再后来也只是想要除掉竞争对手而已，到现在……
他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厂子！
当着媒体的面他一个字都没说，厂子现在黄了，他还得处理银行欠款的事情。
其他的股东早就撤资跑了，如今大笔的债务都成了他头上的重石，压得他脖子挺不起来，腰背也弯了下去。
……
另一边的姜恬也是没想到郭玉林这么快就倒了，毕竟她设计的接下来的反扑计划还没全面开始施行呢！
不过她笨想也知道是顾聿辰出了手的。
顾聿辰代理各种案子，派出所可以说是他的第二办公室了。
一天估计都不只跑一回两回，掌握点小道消息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她也没觉得顾聿辰下手有多狠，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按照现在的节奏，下一步就该是海光宣布破产，再之后走流程。
她的想法也简单，设备厂房啥的还是按照老路子收购。
继续扩大规模，给将要上市的火腿肠打好基础。
不过没能等来海光破产拍卖，倒是等来了郭玉林要跳楼的消息。
邱俊彦在外面打电话到厂子，说是郭玉林要寻死。
姜恬皱眉，郭玉林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了，想死倒也不意外。
不过过了半小时，倒是有派出所的人找到她了。
“什么？郭玉林点名要见我？”姜恬惊讶。
郭玉林临死前也要拉她一块做垫背么？
姜恬很想问能不去么，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从县城到省城光车程就两个多小时了，等到了郭玉林跳楼的地方，天都快黑了。
郭玉林选的是个省城的报社天台，是最高的建筑物了。
姜恬抬头一看，郭玉林就坐在房檐边上，两条腿悬空着。
楼下有媒体摄像，省台的记者也在，长枪短炮的全都对着上面。
八楼的高度，姜恬爬上去以后人呼哧带喘，大冷的天，额头都冒汗了。
楼顶上的风很凉，空间本就不算大，姜恬就站在楼道口，距离郭玉林不到三米远的距离。
这才下过雪，脚下容易打滑，室外温度零下十八九度，郭玉林就在这样的温度下冻了好几个小时。
“姜女士，可千万别说什么过激的，最好是把他劝下来就行了。”民警小心翼翼地对姜恬小声说着。
他们也想过强行突破，可是脚底下太滑了，万一弄不好……
姜恬点点头，她和郭玉林的仇真没上升到人命层面上。
“郭厂长，你不是要见我么，你下来说吧！”姜恬喊了一句。
郭玉林木讷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亮，转过头，看向了姜恬。
姜恬看着郭玉林，面容清脆，两鬓一夜斑白，竟是苍老了许多。
“我叫你声叔，你就下来吧，有啥事咱们其实都可以解决，你把命搭进去太不值了！”
现在媒体都已经聚焦了，事情已经闹大了，郭玉林又一次出名了。
郭玉林看着姜恬，竟是先笑了，笑意阴森。
姜恬又向后退两步，她怕郭玉林和她玉石俱焚，把她一块拖下去！
“如今你赢了，我输得什么都没有了，你说得轻松，这事换了你一无所有，你能承受得了吗？”
郭玉林满心愤慨，他已经不年轻了。
如果年轻二十岁，他还有心气儿能东山再起，如今……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姜恬觉得郭玉林还是太脆弱了，原来要什么都能到手，一路太顺了！
现在遇到了挫折，顶不住了。
“谁又不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呢？况且你现在也不算一无所有啊，你还有家人呢！”
结果不提家人还好，一提家人，郭玉林身形一晃，血压上来了，心想要不直接跳了算了！
“哎？不想不想！”姜恬赶紧让郭玉林别激动。
这事怨她，就郭玉林那儿子，谁摊上都挺想死……
“那你想想你的厂子，你要是死了，厂子怎么办？”姜恬说道：“这不是还没到绝路么！”
关于海光的未来，郭玉林已经看到了，还不是绝路？
底下的人眼看着郭玉林的一只鞋掉到了楼下，把人吓得往后退了一米。
民警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都说了不要刺激人家了，这姜恬怎么说一句刺激一句？
姜恬看到民警给她使的眼色了，也是无奈了。
到底她还能说什么？好像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让郭玉林扭转局势了。
“那你说，你想咋的，我能办的我都答应你！”
郭玉林觉得现在姜恬做什么，海光也回不来了。
“那些职工……”郭玉林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些职工，因为自己决策失误，多少人要面临失业。
姜恬摇头：“如果真的走到拍卖这一步，职工我也只能接下来一部分。”
“我也没那么大的能量，管不了那么多人。”
拍卖的话自己手里的钱撑死能收两家分厂，再多就又得动用老本。
自己那些老本是以备不时之需的，要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现在要的是郭玉林的命，又不是要她的命，她不想拿。
郭玉林有些失望，如今自己墙倒众人推，股东都跑光了，真就是树倒猢狲散。
姜恬看着郭玉林眼里的光都是灰色的，也猜到他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个其他的想法，不知道你接受不接受。”
郭玉林皱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你无非就是有外债而已，我有个法子，你可以把厂房和设备租用给我，我再返聘那些职工。”
姜恬的话让郭玉林一愣：“你不是开玩笑的？”
“你是了解我的，别的可以开玩笑，和钱有关的，我比谁都认真。”
郭玉林脑子里电光火石，姜恬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银行的欠款可以用租金抵销利息，银行就不会玩命地催还款。
只要厂房和设备能保住，那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些职工被姜恬返聘，也不会丢了饭碗，他也不用成为罪人了。
“换以前，你想死，我绝不拦你。现在你该庆幸，手里还有可以和我谈的筹码。”
姜恬脸上带着笑意。
其实郭玉林死不死，和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为了厂房设备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她真的不屑于来。
郭玉林沉默半晌，说不心动是假的。
只要厂房和设备都还在，那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可比被银行拍卖了以后，直接清账了要强太多了！
“赶紧下来吧，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玩这刺激的了！”姜恬觉得这上头实在是太冷了。
郭玉林想退回来，但是腿麻脚麻，腰还疼……
“过去吧，他不死了。”姜恬对民警说道：“扶一把去。”
民警赶紧上前，拉着郭玉林先离开房檐。
眼看着人也救了，姜恬回头想先下楼。
可是刚打开天台的门，里面冲出一个人来，撞得她脚滑差点没摔了。
郭昊听说他爸要跳楼，一路赶来的。
他爸那样的人能跳楼，那就说明海光真的完蛋了！
眼看着姜恬就在眼前，郭昊毫无征兆的向前又是一个猛冲。
“都是因为你，我们家落败了，你也别想得了好死！”
姜恬在怒骂声中被郭昊推得向后仰过去，整个人上身探出了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