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项链的地方在研究所的外围,一个雪莉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雪莉作为组织的重点看管对象,每个月唯一一次和宫野明美的见面,都有组织的人暗中监视着。
而在研究所的时候,雪莉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即使她想外出,也必然要向组织汇报。
最近的外出记录中,并没有雪莉的名字。这也就意味着,雪莉在组织不知情的时候,偷偷外出了研究所,并且不小心将项链掉了下来。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条银制的项链上,有着火焰灼烧的痕迹。
当一个人高度紧张着外界的时候,反而会忽视本身。
而什么时候能让雪莉如此紧张,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的项链掉了?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这场大火。
雪莉趁着这场大火逃了出来,而在逃跑的途中,不小心地将项链掉了出来。
研究所的戒备一向森严,这场大火本来就来得莫名其妙,现在雪莉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无论警视厅那边的尸检报告如何,都只能彰显着一个结果——组织里面有内鬼。
内鬼里应外合,试图用一具尸体蒙混过关,却因为一条项链暴露了破绽。
这是琴酒快速判断的依据,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最后不论结果如何,怀疑的帽子终将扣在朗姆的头上。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借助这一次机会,让朗姆失去威信。
我摸索下巴,视线重新凝聚在那条银制的项链上,开口道:“而且那个内鬼必然是熟知研究所的人,也清楚组织会在今天开会。”
琴酒闻言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冷哼:“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会亲手将他揪出来。”
贝尔摩德宁凝视着手中的项链,回首望了一眼已成废墟的研究所,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
收起项链,贝尔摩德拨了拨淡金色的卷发,红唇微微勾起,眼中却是一片冰凉:“明天我会易容去警视厅一趟。”
“去看看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雪莉——”
暗灰色的瞳孔内是全然的寒冰,贝尔摩德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语气妩媚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贝尔摩德,你希望那具尸体是雪莉吗?”
贝尔摩德摸出一根女士香烟。
橙红色的火焰擦亮黑夜,淡淡的烟草味顺着风吹过来。
袅袅升起的白烟笼罩着她的神情,她嗤笑一声,暧昧不清地回复着我的问题:“如果雪莉死了,至少那个内鬼的计划落空了。”
“一个死人,远比一个潜在的危险要安全得多。”
比起损失一个药物研究的主力人员,更可怕的显然是雪莉脑子里装的东西,落入组织敌人的手中。
贝尔摩德掸了掸烟灰,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月光,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神色中罕见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贝尔摩德——你是希望她死的~”
贝尔摩德轻轻瞟了我一眼,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你这样理解也可以。”
“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明天有更好的精神来应付警视厅的人,我需要回去睡一个好觉了~”
贝尔摩德眨眨眼,双手环胸向保时捷的方向走去。拉开车门,鲜艳的指甲点了点,无声地催促着:“熬夜会加速人的衰老,我才不想早早成为一个黄脸老太婆。”
说罢贝尔摩德摸了摸脸,神色慵懒地扫向我。
视线相接,我明白了贝尔摩德的意思,于是做出一副困顿的表情,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琴酒,既然已经搜查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就回去了吧~”
琴酒无声地扫视我们一眼,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将我们送回各自的公寓。
我站在窗帘的的后面,笑盈盈地目送黑色的保时捷融入夜色,逐渐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确认琴酒已经彻底离开后,我合上窗帘,转身扑倒在床上,打开好友频道,戳了戳基友A的头像。
【太宰治:雪莉现在还好吗?】
【基友A:没有什么大问题。目前她待在我的地下诊所里面,和宫野明美呆在一起。】
脑海中蓦然划过森鸥外之前说过的话,我惯例询问了一下宫野明美的情况。
令人欣慰的是,宫野明美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醒过来。
希望在此之前不要再出什么问题。这样也可以牢牢地将雪莉拴在我们的身边。
只不过在获取新身份之前,雪莉和宫野明美都必须待在森鸥外的地下诊所里面,以免被组织的人发现蛛丝马迹。
不需要太久,因为坂口安吾那边的情况很顺利。
坂口安吾在几年前就被组织派到警视厅内卧底,现在已经成功爬上了警部的位置。对坂口安吾来说,为宫野姐妹准备两个新身份应该不算困难。
将一切的事宜都准备好,我关掉好友频道,卷着被子沉沉睡去。再次睁眼,已经是被手机短促而又尖利的邮件提示音吵醒。
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我打开邮箱,里面躺着几封新鲜的邮件,都是琴酒发来的。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分辨着上面的内容。
大致的意思就是,贝尔摩德已经验证过,那一具烧焦的尸体不属于的雪莉。而在场整个研究所内的研究人员,除了雪莉下落不明,其余的伤亡人数都已经清点完毕。
那具烧焦的尸体,不属于研究所内的任何一个人。
而贝尔摩德的结论也让琴酒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组织里面混进了内鬼,里应外合,将雪莉带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救走”这个词语,那是因为在琴酒的心里,组织并不是什么狼穴虎窝。
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的爬起来,一身怨气地下了楼。
来到漆黑的保时捷前,我没好气地敲了敲琴酒的车窗。
玻璃车窗被缓缓摇下来,露出琴酒半边坚毅的侧脸。他斜睨了我一眼,随即冷声道:“上车。”
只是我并不想就这样乖乖上车。
我现在整个人还处于美梦被打搅的怨气之中。
趴在车窗上,我眨了眨眼睛,拖长了声音道:“琴酒,这么早叫我,是组织已经准备挨个审问了吗——?”
琴酒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双手随意地交叉着,整个人背靠在座椅上,微微仰头凝视着我。
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双幽绿色的眸子。
“是。”
一声冷漠的回答。
我撇了撇嘴,问出了目前最关心的问题:“那朗姆呢?”
“一视同仁。”
“那你呢?”我俯下身,直视着琴酒的眸子。
琴酒半眯着眸子,狭长的双眸中泛起一丝冷意。嘴角向上勾了勾,他淡声道:“我也不例外。”
“琴酒,你什么时候能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我歪了歪头,笑盈盈地看着琴酒,没有等他的答复,就跳到了后车门的位置。
拉开车门,我钻进保时捷内,坐在了琴酒的身后,伸长了双腿抵在琴酒的座椅上。
“琴酒你在组织干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会被怀疑。”我叹了一口气,若有若无地试探着琴酒的态度,“实在是没想到啊——”
可惜琴酒只是透过后视镜瞄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扔给我一个东西。
在我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然接住了琴酒扔过来的物品。
带着一点点的余温,散发着甜丝丝的香味。
是一份潦草的潦草的三明治。
一口咬在三明治上,我眯了眯眸子:“琴酒,你要是在里面放一点老鼠药就好了。”
“老鼠药可药不倒你这个祸害。”琴酒冷呵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着。
我登时瞪大了眸子,莫名从琴酒的话里听见了嘲讽的意味。
“琴酒,你居然学会嘲讽人了?!”我靠在琴酒的靠背上,端详着他的表情,惊奇道。
黑色的帽檐遮住了琴酒的上半张脸,只余下柔亮的银发乖顺地披在肩膀上。
琴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气音,半抬眸子,如狼一般审视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太宰治,组织不养闲人。你如果想死,我会送你一个满意的死法。”
我沉默了片刻,将已然嚼碎的三明治咽下去:“安乐死可以吗?”
“……”
琴酒揉了揉眉心,脸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模样。
“欸,琴酒,你这就生气了?”我戳了戳琴酒的肩膀,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比小孩子还难哄啊——”
回以我的是一个凛冽的眼刀。
“太宰治,你的废话太多了。”
琴酒冷漠地推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下了车,跟在琴酒的身后。
这是通往审讯室的道路。
和尾崎红叶的审讯室相差太多,没有明亮的灯火,没有袅袅的茶烟,也没有幽幽的檀香。
只有越发幽暗,似乎走不到尽头的走廊,以及两侧幽幽燃烧的昏暗烛火。
不过尾崎红叶的审讯室更像是审讯部的办公室,因为她才是审讯部的负责人。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来审讯室做客了,上一次是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负责审讯我的人是谁。
我随手推开审讯室的门,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灰皮诺,别来无恙。”尾崎红叶坐在审讯室的边缘位置,向我弯了弯唇。
我眯着眸子,热情地招了招手:“好久不见,玛格丽特~”
既然是审讯,那么就要提前划清界限,避免被人说故意防水。
只是到底没有确切的证据,再加上我们都是代号成员,所以乌丸莲耶并没有做得太过分。
审讯室中没有其他人,我悄悄瞄了一眼角落的监视器,一边和尾崎红叶互飙演技,一边打开好友频道疯狂刷屏。
【太宰治:我问完了该谁了?】
【基友C:你过了就是琴酒了。乌丸莲耶让我挨个审问你们……其实也不叫审问,就是地点安排在了审讯室而已。】
【太宰治:那朗姆呢?】
【基友C:被乌丸莲耶叫走了,应该是要亲自盘问。】
【太宰治:啧啧啧。轮到琴酒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去审讯部的监控室看一眼。】
我发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包。
很快,基友C就回了我一个微笑的表情。
难得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看一眼琴酒呢?
退出审讯室,我脚步轻快地赶往审讯部的监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