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灯塔建立在悬崖边缘的位置,有一条平坦的路通向我们上山时来的路。
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到达灯塔,那条平坦的路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问题在于,路面太过于平坦,并且没有什么遮蔽物,如果我们真的走这条路的话,就相当于给黑麦送活靶子。
因为一旦出了旅店,尸体的处理就变得容易起来——旁边的悬崖就是一个抛尸的好地方。
与其这样,不如绕一绕路从森林里穿过去。
虽然森林里面的路更难走,过去要花更多的时间,但是相较于宽敞平坦的路,从森林穿过去到达灯塔的可行性更大。
就算黑麦现在处于这片区域的最高点,这里茂密的枝叶也可以很好地隐蔽我们的身形。
我摸着耳麦,和芥川快速在森林里穿梭着:“贝尔摩德,我们能不能追上黑麦就看你了哦~”
“小事一桩。”贝尔摩德自信地笑道。
听得出来,贝尔摩德那边的情况十分顺利,对付短发女人她游刃有余。
来在灯塔前,我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下,观察着灯塔的情况。
因为废弃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灯塔的外壁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苔藓,而这里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门。
门是半开半掩的,我透过缝隙望向里面,只看到了漆黑的一片。
“贝尔摩德,黑麦上一次开枪是多久?”我摸着耳麦,凝视着唯一的出口。
“两分钟前……那个女人开始往森林的方向跑了,应该是要和黑麦会合。”
“情报找到了吗?”我挑了挑眉,问道。
“没有。我一直追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寻找情报。”贝尔摩德发出一声低笑,“或许他们准备暂时放弃这份情报了。”
我抬起头,凝望着高耸的灯塔。
一般灯塔的高度在25-40米,目测眼前这座灯塔的高度是三十米左右。
从以往黑麦的测试数据来看,他从十五楼下到一楼大约需要两分半的时间,而将狙击枪收纳好大约需要一分半的时间。
所以黑麦目前应该还在灯塔里面,或许已经快到出口的位置了。
我给芥川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潜伏在森林里面断后。
如果我没有成功解决黑麦,那么芥川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芥川点点头,让我小心一点,然后隐藏在黑暗中。他手里紧握着短刃,目不转睛地盯着灯塔的方向,伺机而动。
我和芥川对视一眼,随即悄悄靠近灯塔,捏紧手中的枪,默默给子弹上膛。
□□里面只有一发子弹,而我也只有一次机会。最好的时机就在黑麦刚刚出塔的一瞬间,趁其不备一枪解决掉他。
我贴着灯塔的墙壁,仔细聆听着灯塔内的动静。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由上而下,传入我的耳中。只是在临近出口的时候,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脚步声逐渐弱了下来,然后我再也听不见灯塔内的动静。
我猜黑麦早就预料到灯塔外面会有人埋伏。
昨夜黑麦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而刚才在旅店内和他远程对峙的人只有贝尔摩德。在对峙的过程中,黑麦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猜到我的踪迹。
我不确定黑麦有没有发现芥川的存在,不过就算他意料到灯塔外的人是我,也不会对我原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黑麦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灯塔里面不出来,而他的同伴也经不起过长的等待。
贝尔摩德那边的情况,黑麦应该已经通过短发女人身上的耳麦了解了一部分。再这样僵持下去,不利的只有他和那个短发女人而已。
所以黑麦必然会从这唯一的出口出来。
而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黑麦视线的死角,如果黑麦仅仅从锈蚀的铁门后面观察外面的情况,那么他是无法了解到我的具体位置的。
灯塔周围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没有可以遮蔽的物体。只要黑麦一踏出灯塔的出口,那么他必然会暴露在我的射击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就是我解决他的最佳时机。
不过以黑麦的性格,显然不会在明知外面有陷阱后,还要草率地一脚踩进来。
我握紧手.枪,死死盯着灯塔出口的位置,隐隐期待着黑麦会做出怎样的反击。
一道冷光闪过我的双眼,我下意识眯了眯眸子,凝视着眼前反光的镜面。
这显然是一面女士用的镜子,应该是那个短发女人的。不然我实在难以想象黑麦在做任务的时候,还要随身携带一面明显就是女士用的镜子。
不过这面镜子的作用,显然是方便黑麦观察视线死角的情况。
这样看来,黑麦在进灯塔前就做了一定的准备。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黑麦会如何从我的手里脱身。
我歪着头,直视着镜面,随即对上一双幽深的绿眸。
深绿色的眸子宛若静谧的幽潭,深不见底,带着凌冽的寒意,一如当年。
扬了扬手里造型奇特的枪,我笑容满面地和黑麦打了一个招呼:“黑麦,好久不见~”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沉默,诡异的氛围以我和黑麦为圆心,像四周散开。
我弯着眸子,随意地找着话题:“不要这么生分嘛,我曾经好歹还带过你们一段时间。非要说起来的话,你还要叫我一声前辈呢~”
几不可察的笑声随着一缕晚风逸散在广袤的天地间,转瞬即逝。
我挑了挑眉,用着甜腻的语气说道:“黑麦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灯塔里面吧。与其就这样僵持下去,不如出来和我叙叙旧~”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我听见黑麦嗤笑一声:“出来送死吗?”
“那你不准备出来了吗?”我反问道。
“当然不。”
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我还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抽出来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一直关注着黑麦的动静,或许我根本不会留意到这一处细微的动静。
寥寥的白烟从灯塔的出口处逸散出来的,随后一个不明的圆柱形物体被抛了出来。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观察着突然被扔出来的物体。
浓密的白烟不断从瓦罐中涌出,向四周逸散开来,快速侵占我的视野。
我的心跳了一下,侧过头仔细聆听着黑麦的脚步声,留意着灯塔唯一的出口。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视线聚焦在那道模糊的身影上,我缓缓举起手.枪,扣下扳机。
一声闷哼同浓白的烟雾逸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鲜血的铁锈味。
黑麦的身影闪了一下,加快了脚步,隐没在纯白的烟雾中。
唯一的一发子弹已经用在了黑麦的身上,而我也没有可以补充的子弹。
这把枪已经没用了。
挥了挥眼前的雾气,我有些遗憾地将手.枪扔进灯塔里面,抿着唇不由叹了一口气。
虽然可以确定我一枪打中了黑麦,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我无法判断出我究竟打中了黑麦的哪个部位。
不过从他刚才健步如飞的模样,可以看出黑麦受的伤并不严重,甚至这一枪都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摸索着下巴,我点开任务面板。
【主线任务:阻止情报的交易,并摧毁情报(未完成)】
【支线任务:得知情报买家的身份(已完成)】
【主线任务:建立太宰治的认知度(23%)】
支线任务已经完成,宰治的认知度也从最开始的17%涨到了23%,可是这远远不够。
即使书在一开始就说过,在没有建立足够的角色认知度前,我们是无法过度干扰主线剧情的。
可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现在的我有没有解决黑麦的能力。
不出所料,我的计划失败了。
不论是主线剧情,还是主线剧情.人物,都无法被现在的我们干扰。
原本我还在试探黑麦的角色地位,但是现在已经很明了了。
黑麦无疑是柯学世界的主线剧情.人物,并且他大概率会参加最后的红黑对决。
面对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惊讶。
黑麦的能力出众,在组织里面的表现十分优秀,又是FBI派到组织里面的卧底。
如果让和组织敌对的红方各派一个代表出来的话,那么黑麦无疑可以作为FBI的代表人物,成为红黑对决中的主要人物。
而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柯学世界中,尤其是日本,极其推崇侦探。
不论是关西还是关东,都有一个杰出的侦探代表。
其中被琴酒喂药,有幸成为几十分之一的工藤新一,在运气这方面,无疑是侦探中的代表人物。
工藤新一或许同样是主线剧情.人物,不过他目前已经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变成一个小孩,现在还在帝丹小学里面读一年级,不足为惧。
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最终同眼前的白烟一同散去。
隐约一声闷哼从森林的方向传来,我迅速来到森林的边缘位置。
芥川虚弱地靠着树干,一手捂着手臂,脸色苍白地和我对视着。
而周围浓郁的黑暗中,早已不见黑麦的身影。
芥川低垂着眸子,语气平静地陈述着:“抱歉,在下没有拦着黑麦。”
他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湿了他的大半只袖子,晕开深色的印记。
手里的短刃上还沾染着鲜血,只是不知到是他的,还是黑麦的。
“没事……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我靠近芥川,督见他手臂上不断扩大的深色印记,轻轻拨开黏在伤口位置的布片。
伤口不深,但也不算浅。
起码接下来的几周,芥川的写作可能会变得困难起来。
按压着芥川的伤口,感受着快速在手上蔓延开的湿意,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用力撕下我的衬衣,为芥川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轻轻打了一个结,我站起身:“你现在这里休息,我去追黑麦。”
“抱歉……”芥川如黑琉璃一般的眸子盯着我,抿了抿唇,然后将手里的短刃递给我。
注视着芥川毫无血色的唇,以及坚定认真的表情,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蓦然从我的心头升起。
轻轻推回他的手,我轻笑道:“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黑麦不好对付,你会受伤的。”芥川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负伤的事实。
我忍不住捂着额头,感到既好笑又无力:“你还是多担心一点你自己吧。”
按着芥川的肩膀,我将他安排在森林最边缘的位置休息,然后顺着地上残存的血液往森林深处走去。
“太宰,他们有车。那个女人开车走了,应该是去和黑麦汇合了,你小心一点。”
微微的喘息声中,一声震耳的关门声以及贝尔摩德的低骂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应该是贝尔摩德发现自己的轮胎都被扎爆了。
我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耳麦:“知道了。”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黑麦受伤了,我还在追他的路上……”
将耳麦的声音调小,我蹲下身,垂着眸子捻起被血液浸湿的泥土,然后确定一个方向继续追过去。
地上黏湿的血液越来越少,我站在密立的树林下,隐约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黑麦应该就隐藏在这附近,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站在繁茂的树林间,我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黑麦的身影。
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不在地上,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黑麦藏在了树上。
我抬起头,还没有看清树上的情况,一滴粘腻的液体就滴在了我的脸上。
伸手一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我的鼻腔。
我向上凝视着,在横枝交错的枝桠间,对上一双孤狼一般冷厉的眸子。
深沉的墨绿色在见到我后带上一点零星的笑意,他微微喘着气,缓缓展开一个笑容:“太宰……”
黑麦靠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眼里含着零星的笑意。他俯视着我,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意味不明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仰头望进深不见底的墨绿,耳边清晰地围绕着他的喘息声,带起一丝酥麻的战栗。
眨了眨眼,我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学着他的语气粘腻地念着:“黑麦,终于找到你了呢~”
黑麦听见我的话,半弯着眸子,嘴角挂着笑:“如果你不一直追着我的话,或许我们还不会这么快见面。”
“欸——难道你不期待你和我的见面吗?”我歪着头,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向他。
黑麦坐起身,神色隐没在枝叶的阴影间:“当然期待,但是不是现在。”
“那你想在什么时候?”
回以我的只是黑麦意味不明的表情,以及树叶的沙沙声。
我静默地注视着黑麦,注意到黑麦的衣摆有着明显撕裂的痕迹。
被撕裂的衣摆处,若隐若现地展露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
而肩膀的伤口处,则是用被撕下来的布条简单地缠绕着,打了一个结,上面晕开大片深色的血迹。
可惜中枪的是右肩膀,黑麦却是一个左撇子。
我遗憾地“啧”了一声,凝视着黑麦略显苍白的脸色。
即使处于受伤的状态,黑麦的气势依旧不减,像一匹孤傲的狼。
状似回忆地点了点脑袋,我弯着眸子笑道:“两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不过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这么狼狈的模样~~”
“第一次是你,现在还是你。”黑麦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发出一道几不可察的嗤笑。
“我哪有这个能耐~”
“你有。”
交错的枝叶间,我看到黑麦对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摆了摆手,做出一个手势,眼中的笑意浓郁地几乎要溢出来:“太宰,让一让。”
我顿了一下。
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清晰,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额外的震耳。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穿梭在密立的树林间,向我这边冲过来。
开车的是那个短发女人,她紧握着方向盘,死死凝视着我,一副随时想把我撞飞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啊……”我点了点耳麦,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
“太宰,你拖延一下,我马上就到了。”贝尔摩德喘息着说道。
“恐怕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我勾起唇角,兴味十足地注视着逐渐逼近的车辆。
残破的车辆在即将接近我的时候,猛地拐了一个弯。
短发女人咬着牙,艰难地控制着方向盘。视线相交的一刹那,我看见她慌乱而又紧张地扫视了我一眼。
一道劲风从我的面前刮过,满是刮痕的车身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擦过。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侵入我的大脑,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记。
短发女人拉开车门利落地下车,从身后摸出一把手.枪,漆黑的枪口指着我,焦急地大声喊道:“秀,快上车!”
黑麦应了一声,从树干上跳下来,落在我的身前。
我身子后仰,挡住黑麦的去路,笑盈盈地注视着他:“黑麦,这就打算走了吗?不如和我一起回组织叙叙旧~”
“我现在已经不是组织的成员了。”黑麦提醒着我。
“我当然知道你早就脱离了组织,不过琴酒和明美他们还一直挂念着你呢~你真的不想再见见他们吗?”
墨绿的眸子含着丝丝的笑意,兴味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黑麦凑近低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进行深入的交流……希望到时候你能有时间到FBI的本部坐一坐……”
黑麦调整了一下狙击包的肩带,如狼一般的双眸凝视着我,咬重了“深入”这个词语。
“我以为过去的五年时间,我们之间的交流已经足够深入了。”我挑挑眉,拒绝了黑麦的好意,“不过FBI的本部还是算了,那里没什么好玩的~”
黑麦闻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秀,快上车。”身后的短发女人再次催促道。
我回过头,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安静一点:“这位女士,打断别人说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短发女人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眉头紧锁:“不许动!”
耸了耸肩,我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应该在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对我开枪的。”
“我在和那个女人对峙的时候,没有见到她用枪。”
贝尔摩德似乎一直监听着我们这边的情况,听见我的话出声提醒道。
我模糊地“嗯”了一声,弯着眸子看向短发女人,笑道:“或者你现在开枪也不迟。”
无论短发女人开不开枪、枪里面有没有子弹,我都不用担心。
因为我还有一个被动——“人体描边大师”。
不过我更希望没有这些碍事的被动,即使被枪打中很痛。
从短发女人上挑的眉毛可以看出,我大概是为数不多,被人拿枪指着还要怂恿对方开枪的人。
她没有开枪,而是一直举着枪和我僵持着,似乎这把枪只是威胁我的一个工具。
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她明显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黑麦弯着唇角,迅速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向短发女人靠近。
我盯着黑麦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目前不能解决到主线剧情人物,那么让他们暂时退出主线剧情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黑麦的左臂上,我思考着这样做的可行性。
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称作为武器的东西。
贝尔摩德给我的手.枪早已经被我扔进了灯塔,而从她车里搜出来的小刀也被黑麦一枪打断了。
唯一有点杀伤力的,也只有几根藏在袖口折叠处用来开锁的铁丝,以及给琴酒准备的小皮筋。
总不能拿着小皮筋去崩黑麦吧……
我点了点耳麦,无声地催促着贝尔摩德。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我又放下了手。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露骨,黑麦哼笑一声,垫了垫狙击包的肩带,然后反手拉开车门,轻轻一跃,跳上了车。
短发女人也十分默契地收回手.枪,快速回到驾驶座,一个完美的漂移,将车掉了头。
淡淡的血腥味扫过我的鼻尖,视线相交,墨绿的眸子盛着浅淡的笑意。
黑麦低沉的笑声顺着风灌入我的耳中。
震耳的枪声从我的身后传来的,打在了车身上。
“砰”的一声。
视线从我的身上跳开,黑麦凝视着我的身后,随即拉上车门对我挑了挑眉,无声地笑道:
“太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接踵而至的,是一声破空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