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包厢里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安馨身上,也包括盛湛。
当然,对其他人可能是惊吓,而对盛湛却是求之不得的惊喜。
安馨这是……和他表白了吧?
安父先打破了沉默:“馨馨,爸爸知道,你怪我们没有通知你,这是在和我们赌气,那我们之后再谈这件事。”
安母也立刻道:“对,馨馨,你别冲动,你不喜欢相亲,就先按照你们自己的步骤来。”
安馨犹豫了很久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坚定。
她先看向郭勤道:“郭先生,对不起,因为我没有将自己和盛湛恋爱的事情如实相告父母,才会有今天这尴尬的局面。”
安馨又转而看向盛湛:“盛湛,看来咱们今天要和我父母公开恋爱关系了。”
盛湛才反应过来,安馨这是本着合作关系,让他履行“挡箭牌”的作用。
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但已经很好了,只要安馨不喜欢别人,他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满是欢喜。
爱情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与之相比,郭勤的一颗心凉透了。
盛湛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面前的茶杯,礼貌又恭敬地道:“叔叔、阿姨,我以茶代酒,和你们道歉,不该隐瞒我和安馨恋爱的事情,但安馨为大,我不想忤逆她。”
“爸爸、妈妈,你们听到了,以后,不要再安排这种相亲局了。”
说罢,拉着盛湛就往外走。
盛湛视线落在被安馨牵着的手上,微微扬起唇角,随着安馨往外走。
这一刻,他心里高兴又傲娇,觉得有一种被老婆袒护的感觉。
“站住!”安母有些激动地道:“安馨,你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根本就是赌气才这么做。”
然后又对盛湛道:“盛先生,安馨年纪轻不懂事,你也要陪着他胡闹吗?”
安母平素不是疾言厉色之人,但明白如果今天阻止不成,之后就更没可能。
她实在不愿意自己女儿陷入一种不可控的未知生活环境中。
安馨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压着情绪尽量自然道:“妈妈,我们没有胡闹。”
盛湛则转身道:“阿姨,叔叔,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保护好安馨,从一而终。”
这话,除了身处其中的安馨,大概都没当作“演戏”。
安父安母是过来人,明白爱情刚开始时的承诺足够认真,但却不够可靠。
安母直接上前拦住要出门的两人:“馨馨,你也不顾你爸爸了吗?真的要这样任性吗?”
素来尊重她意愿的父母,今天甚至没和她说一声,就强行安排她和郭勤在一起,碰到她的逆鳞了。
生活中她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比如,陈伟航为了权势的背叛和渣得无底线;
杨茗茗拼爹随意拿权势压人;
安美纯良陷入生活的泥沼却不能自拔她又爱莫能助;
彭处长有才华有能力却一直被权势压着不得出头甚至不能享受为人母的喜悦……
坚强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成长更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些事情都在一点点给她压力,安馨总觉得她力量的强大后盾是父母的支持和理解。
可今天父母的做法让她觉得生活好像陷在一种无力的漩涡中,打开了她压力的闸口,也让她觉得自己力量的源泉似乎受到了威胁。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母亲的这句话仿佛又在她的逆鳞处又猛刮了一下。
“妈妈,来的路上我已经让盛湛问过贺医生了,目前来看,爸爸恢复得很好。”
“妈妈……”安馨说话间转身又看向一直沉默的父亲安泽林道:“爸爸,你们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婶婶那一套,学会用道德绑架自己的女儿了。”
安母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馨馨,你……”
盛湛上前扶住安母道:“阿姨,安馨现在有情绪,这事咱们之后再聊。”
安父马上过来护住安母,对安馨道:“馨馨,和你妈妈道歉。”
“对不起,爸爸、妈妈。”安馨说完,径直出了包厢。
对于安馨的顺从,安父安母心疼又忐忑。
他们了解自己的女儿,越是如此,心里的决定越不好改变。
安母顺势拉住扶住自己的盛湛,开口道:“盛先生,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只有馨馨一个女儿,我作为母亲,恳求你……”
“阿姨,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盛湛说完,紧跟着安馨出了包厢。
安馨一路往外走,盛湛跟在后面,什么也没讲。
最后,安馨走到院子里,坐在了休息区的长椅上。
盛湛也便随着她一起坐下来,安馨不说话,盛湛便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直到他感到安馨紧绷挺直的后背终于放松了,盛湛才开口道:“安馨,我知道,最近很多事情给了你太多压力,你没办法和父母讲,今天你虽然生气,但你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不用努力克制情绪。毕竟,不管你是怎样的,他们会永远陪着你。”
“谢谢你,盛湛……”安馨垂眸,泪水砸到了地面上。
“安馨,你想哭就哭吧,不过,我可没带纸巾,还把你的纸巾丢在了餐桌上。”
安馨破涕为笑,指着不远处的医院超市,玩笑道:“去买。”
“对,我这都是男朋友了,太不称职了。”
盛湛不想再给安馨压力,语气里满是玩笑和调侃,他知道越是如此,安馨越不会当真。
安馨来不及阻止,盛湛已经起身去了对面的超市。
盛湛到了超市,拿了纸巾,站在超市门口,觉得好像自己再应该买点别的。
盛皓、盛小豪还是沈特助,或者顾柯妤……盛湛脑子里过着每个人,思量着问谁比较合适。
盛皓花心,身边多是拜金女,怎么能和安馨比;
盛小豪身边都是小女孩,只能当安馨的学生;
沈特助已婚多年,妻子年纪偏大;
顾柯妤和安馨年纪相仿,但太肤浅了……
盛湛想了一圈,最终决定自己帮安馨选。
医院的超市,可发挥的空间也不大。
安馨这边觉得盛湛去的时间有点长,不禁抬头往超市那边看了看。
她刚抬头,只觉得熟悉的清冽的气息靠近,低眸看到一包纸巾递到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绕远路回来?”
安馨抬头,看到盛湛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超人面具放到他那张高冷又完美的脸上。
安馨刚接过来的纸巾都从手里掉了下去,忍不住大笑起来。
“安馨小姐,我是湛神超人,可以帮你解决一切麻烦。”盛湛高冷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童真。
安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盛湛绕过长椅坐到安馨旁边,拿起纸巾递给她,一脸宠溺:“别哭了。”
安馨,同样是流泪,我希望你从今往后,流的都是喜悦之泪。
“妈妈,我也想要超人的面具。”一个跟着妈妈路过的小男孩嚷道。
“不可以乱要别人的东西的哦。”
“妈妈,我想要嘛!想要……”
盛湛正要抬手递过去,却被安馨拦住了。
安馨从兜里拿出饭店的糖块给他:“小朋友,阿姨给你糖糖好不好?”
“好,那我不要面具了,谢谢……”
小朋友拿过糖,两只黑亮的眼睛眨了眨:“你不是阿姨,你是姐姐哦,谢谢姐姐。”
“真是不好意思,一块就好了,谢谢了。”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孩子连忙走了。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安馨、姐姐。”
安馨回身,故意敛笑道:“盛湛,你讨好我也没用,你送我的礼物怎么可以转手送人呢?”
话落,安馨拿走了盛湛手里的超人面具。
盛湛眉心微动,眉梢唇边沾染笑意。
他低眸看到了安馨手里没送出去的糖块,笑道:“安老师还说我,你拿糖送我,不但送给别人,连钱都不花,还是顺的……唔~”
盛湛话没说完,被安馨塞了一块糖堵住了嘴。
放肆!
这是盛湛的第一反应,还真没敢人这么放肆,而后心底里却溢出点点喜悦和悸动。
他本能地去捉人,安馨却先一步跑掉了,还一脸的得意和傲娇:“没我快哦!”
跑就跑了吧,刚才差点按在这吻了她。
眼下并不是坐实恋爱关系的好时机,让她喘口气。
盛湛跟上来,安馨道:“谢谢你,盛湛,我好了,我可以回去解决问题了。”
“那我还是男朋友吗?”盛湛有些忐忑,即使是假的,他也想继续下去,起码别人不会插足进来。
“是啊。”安馨答得干脆,尔后道:“盛湛,我突然理解你假结婚了,虽然我是因为最近事情多有些情绪,但父母这样强行拉郎配真的好尴尬。”
盛湛知道安馨想继续让自己当她的男朋友,心里舒了口气,语气分外肯定:“对。”
“我担心继续下去,再给我整个什么赵勤、钱勤、孙勤、李勤……”
“是呢。”盛湛突然想母亲湛菲云安排的那一大波富家千金,幸好他还有个堂弟可以用,母亲忙于生意无法顾及。
还好,他借着盛皓和顾柯妤的事情大发脾气,表示自己深受打击,在母亲那赢得了一年的宽限期。
安馨这边都是父母当面介入,连逃脱的办法都没有。
“之后,你也不要给我钱了,咱们互相做挡箭牌。”
“不行,我会没有安全感,担心你找别人合作。”
“我还能领两次证?”
“对哦,重婚罪。”
“所以……”
“安馨,这事到底你吃亏,让我心安理得一些,你觉得过意不去,教我做农家饭。”
安馨一时怔愣,看向盛湛道:“不用,你想吃,我做就好了,我心里也会更心安理得收你钱。”
“朋友之间这么计较就不好了。”
安馨:“……”她是计较吗?
盛湛继续道:“我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嗯,不错,我喜欢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学生。”
“嗯,难怪安老师要师生恋。”盛湛牵起了安馨的手。
触电的感觉突然而来,安馨的心尖颤了颤,本能想抽回来。
“安馨,戏要做足。”
安馨抬头,才看到已经快到病房里了。
安父安母看着两人牵着手进来,心里更凉了。
“叔叔、阿姨好。”盛湛打完招呼,松开了安馨的手,拿走了她手里的超人面具,安静地坐在了一边的病床上。
安父安母的目光一起落在了盛湛手里的超人面具上,眸色微动。
安馨注意到了,走到盛湛身边道:“既然是买给我的,怎么你总抢走呢?”
安馨拿在手里,对父母晃了晃手里的面具,一脸高兴道:“盛湛买给我的,他其实看上去高冷严肃,其实就是个大男孩。”
盛湛视线落在安馨身上,真的像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不禁感叹:论演技,还得安老师呀。
他才明白安馨留
哪怕安馨现在没有把他真正当成男朋友,这份袒护依然感动。
安馨继续道:“爸爸、妈妈,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但你们未经我同意,就强行安排我和郭勤在一起,真的很尴尬。
当然,我也有不对,我不该瞒着我和盛湛的恋爱关系,咱们扯平,都不能生气了。”
“馨馨……”安母突然开口又止住。
盛湛看出来安父安母有话单独和安馨讲,起身道:“叔叔、阿姨,我出去接个电话。”
盛湛起身出去,悄悄关上了门。
安馨先安父安母开口道:“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觉得盛湛的身世背景太好了,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担心我和安美一样吃亏。
但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和一个人在一起,最关键的是他的人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比如咱们村里那些夫妻,大多门当户对、成长经历也相似吧,可出轨抛家弃子的有、赌钱倾家荡产的有、性格不合离婚的还是有。
所以,不管看上去多么靠谱的婚姻,都会有风险。
这么讲吧,凡是我们虽追求的更高更好的事情都有风险,一旦一件事情没有任何风险可言,那么这件事多半没有价值。
感情不是一道逻辑严密的数学题,不是有了已知条件,就会得出完全一样的标准答案。不是预知了开头,就能预知结局。
如果刚开始,都不能获得满心愉悦,那么感情这件事就真的失去了价值。
爸爸、妈妈,你们也年轻过,想想那种恋爱时的悸动的、兴奋的感觉,你们忍心我像做数学题一样的去套一个公式,开始得毫无波澜,依然不得百分百的善终吗?”
安母心里依然有所顾及,但好像又没什么能反驳的,她看向安父道:“泽林,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