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话落，却见孔婉的眼泪毫无征兆的砸下来。
他的耳边响起她轻声的呓语：“慕容霆，这是我妈妈啊。”
慕容霆的神色倏然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抬眸：“你说什么？”
孔婉歌不做声，只是紧紧看着棺材里的人。
察觉到身侧人的颤抖，慕容霆下意识重新攥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一片，他微微蹙起眉：“婉婉，你……”
孔婉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感受到男人大掌传递到手心的温度，这一刻，她是真的庆幸带他来了。
“婉婉，你确定，这里面的人，是你妈妈？”慕容霆将手中的手电筒打开，以希望她能看的更真切。
据他所知，孔婉歌的母亲是在她出生时难产离开的，按道理，尸体早该火化了才对，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并且是以这样一副完整的姿态。
孔婉歌眼神迷蒙，声音有些飘：“我确定，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先把盖子盖回去吧。”
她担心尸体长期暴露在氧气下会有什么问题。
慕容霆知道她的担忧，打着手电，准备将棺材板重新推回去。
然而，就在棺材即将被关上的一刻，孔婉歌却蓦然出声：“等等。”
慕容霆动作一顿：“怎么了？”
孔婉歌靠近一步，仔细去看温荇的脸。
刚才烛光微弱，看不到太多细节，此时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很多细节一目了然。
孔婉歌缓缓靠近，目光落到了温荇的唇上。
只见那张唇上竟布满了细小的紫色斑点。
这个发现，让她的头脑一瞬间恢复了镇静。
不对，这不对。
就算离世的人尸体得到完整保存，她的唇也不该是这个颜色。
她似是想证明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将温荇胳膊上的衣服往上拉。
慕容霆心下一凛，上前拦住她：“婉婉，你别……”
动作还没落下，孔婉歌已然撸起温荇的袖子。
只见温荇本该和脸色同样苍白的皮肤上，都是不同程度的紫色斑点。
这些斑点和尸斑不同，明显是毒素从尸体中浮现出来的表现。
慕容霆虽然不懂医，但看到这也觉得事情不寻常了。
旁边，孔婉歌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她死死攥着慕容霆的衣襟，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慕容霆，我妈妈可能不是难产死的，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慕容霆见她脸色惨白，情绪不太对劲，他扶着她安抚道：“婉婉，你别激动，我们先出去再说。”
孔婉歌浑身颤抖，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慕容霆没再犹豫，转身将棺木彻底合上，随后拉着她离开。
一路上，孔婉歌都怔怔跟着慕容霆上台阶，宛若个提线木偶。
两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直到将铁门关闭，重新呼吸到外边的空气，孔婉歌才像是回过神，腿下一软，就要跪到地上。
还好慕容霆手快，将她搀住。
皱了皱眉，他没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骤然腾空，孔婉歌没忍住惊呼一声。
慕容霆没管那些，直接将她抱到了平常她常住的房间。
让她坐下后，他将他的外套扔开，转头给她披上柔软的毯子，又去烧了热水，找到蜂蜜兑了拿过来。
孔婉歌看着慕容霆忙忙碌碌的身影，思绪一点点回笼。
片刻后，慕容霆将温蜂蜜水放到她手里。
孔婉歌刚要说话，就被他阻止：“先喝点水。”
孔婉歌看了看他，末了点点头，将水喝了。
清润的蜂蜜水不冷不热，顺着喉咙下去，一直滑到胃里，带着说不出的舒适熨帖。
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她握着水杯静静坐着，没吭声。
慕容霆见她的脸色好了不少，微微松了口气，拿过旁边的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婉婉，你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对我说。”
孔婉歌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不知道从哪儿说。”
他知道她是受了太大的冲击，缓了缓引导着发问道：“你妈妈的尸体既然在这，那么当年火化下葬的又是谁？”
孔婉歌摇了摇头。
慕容霆满眼心疼，又轻声问：“那你觉得，是谁把你妈妈放在那儿的。”
孔婉歌再次摇了摇头：“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孔志钊？”
“不可能，才使得尸体得以保存到现在，把我妈妈放在那的人，肯定懂医，依孔志钊的医术，做不到这一步。”
孔婉歌喝了口水，续道：“况且，孔志钊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医馆停尸，凭他的胆子，干不出这事。”
慕容霆点点头：“好了，这两个问题既然想不通，我们就先不要想了，你觉得是谁给你妈妈下的毒，有怀疑的人吗？”
说到这个，孔婉歌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盯着手中水杯里的水，没直接回答，反而开始说起了往事：“慕容霆，其实我没见过我妈妈，从我出生到遇到我师父之前，我对妈妈这个词，都没什么概念，我看见过周丽茹对孔梦娇好，也看到过别的小朋友的妈妈对她们好，但我就觉得这种关爱离我很遥远，我很羡慕，但我知道它不属于我。”
慕容霆听孔婉歌说起从前，心不由自主的揪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一种憋闷的难受。
“后来你去了乡下……”
“嗯，”孔婉歌点点头：“其实从客观来说，我也该感谢孔志钊将我送到了乡下，不然我也没办法和师父还有我哥在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我后来对我妈妈的一切了解，其实都来自于我师父。”
慕容霆微微一顿：“你师父……和你妈妈认识？”
孔婉歌点点头：“他当年找到我的时候，说是我妈妈的故友，他拿我妈妈的照片给我看，告诉我，我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一身的医术惊艳卓绝，从她手下，不知道救下了多少生命，她理智，温和，聪慧而果决，总之我师父和我讲了很多关于我妈妈生前的故事，听完后，我觉得我妈妈几乎就是个完美的人。”
她说着弯了弯唇：“我有时候都在想，我师父是不是暗恋她，不然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