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竹拿出帕子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泥巴点子,好奇地问:“这就可以了,不会再被冲走了吗?”
“不会,很稳。”宋成业的话一如既往地少,但每个字都让人散发着安心。
顾玉竹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明天应该就能回家了吧?”
另一边,几位官员赶来想和宋成业商议一下后续。
谁知正好看见他二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一群官员几乎当场化为酸鸡。
啊!
为甚,这样的夫人是别人家的?为甚,他们就只能孤家寡人?
顾玉竹总感觉有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一转头……
“咳咳。”她连忙站直了身体,用手肘捣了下宋成业的肚皮,“他们来找你,估计是有正事商议,你先和他们说吧,这里的事完结了,我还想要去看看谁想害你……”
可这话都还没说完,一个官差就匆匆来报。
“宋大人,不好了,那日袭击您的人死了。”
“什么?”
顾玉竹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当日,袭击宋成业的是一个面相极为普通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出头,不高,但长得魁梧结实,手指上有细密的老茧,是个惯会用兵器的人。
但现在,这么一个人死相也颇为凄惨。
对方是被人用一根绳子活活给勒死的,之所以没发出响动,是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块破布,如今,那块破布也被鲜血所染红了。
治水的驻地里找不到仵作,看守男人的官差也是勉强挤出来的人手,不明白该怎么办,只得将人就这样摆在原地,请了能做主的过来。
如今,这两个官差正惴惴不安着。
毕竟是他们看守不当。
顾玉竹亲自动手检查了男人身上的伤口,确定人是活活被勒死了之后,时间在两个时辰左右,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该死的!
她强忍住心头怒火,询问:“你们是何时发现这人死了的?还有,从昨日到今日,有谁接近过这帐篷?我记得,你二人应该是睡在这帐篷里头,轮流值守,按理来说,不应当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两个官差本来就惶恐害怕,一听到她这问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我们,我们有罪。”
其中一个官差哆嗦着说:“我们二人确实是轮流守夜,且,不曾有人靠近过帐篷,但今日一早,我二人都睡着了,一醒来就看见……看见这人死了。”
另一个也道:“夫人,我等,我等确实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不知为何,就一点动静未曾听到。”
顾玉竹若有所思地审视着两个官差。
从她的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两人脸上的惶恐。
这份惶恐并不像是作假。
但这世界上会演戏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并没有轻易相信两人的话。
“你们先起来吧,事情也不能全然怪你们,不必跪下。”顾玉竹摆摆手,赶紧把他们叫了起来。
一来,她也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对自己跪下,二来,她既没有官职在身,也无诰命加封,若是叫人看见两个当官的真是给自己跪下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两个官差一轱辘的爬起来。
恰巧,宋成业也已经处理完外头的事情过来了,不仅仅是他,还有闻讯赶来的其他官员。
众人看到男人的死状,纷纷蹙眉,有的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这也太惨了。”有人不适道,“舌头都吐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突然,有人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有人泄愤,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吧?”
这声音虽然很小很小,但在这肃静的帐篷里,却又显得如此的大。
至少,这帐篷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听见了的。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
众人无语。
你这就差指着宋大人和宋夫人的鼻子说他们是凶手了。
顾玉竹也看了过去。
哟,这可不就巧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和她有过节的那位王太医。
正常情况下,顾玉竹是懒得理会这种自寻死路的蠢货的。
可耐不住现在是非正常情况。
好好的一个线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更甚,在现场,她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指向性的证据,也就是说,这场虎头蛇尾的刺杀,到这里差不多就断了。
这让顾玉竹感到了一阵阵的无力,又对那幕后之人非常恼火。
王太医这不就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顾玉竹给宋成业使了个眼色:这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咱们先把这个人给收拾了!
随后,她唇齿间溢出了一声嗤笑:“我当是谁在这里妖言惑众呢,原来是为了一己私人恩怨,将千万民众置于水火之中而不顾的王太医啊。”
短短两句话,这硝烟味瞬间就起来了。
现场的几位官员心照不宣地在私底下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帮王太医说话。
王太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心虚到跳脚:“毒妇,莫要以为你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就能随便往我的脑袋上泼脏水了。”
宋成业几乎在瞬间攥紧了手掌,他冷声道:“鸟穷则啄,不见棺材不掉泪。”
明明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可被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盯着,王太医的心头却是一寒。
他止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但旋即他中又因自己的害怕退让涌出些许的恼怒,愤声道:“你们这是要用强权逼迫?这么多的大人可都看着呢!”
“哟,让我瞧瞧,是谁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用强权呢。”一道慢悠悠的,带着些许细细轻挑的声音从帐篷的外面传了进来。
顾玉竹对这声音简直熟悉得不要太熟悉了。
——温柳宣!
果不其然,外面温柳宣带着一群身穿大理寺特制官服的官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前者的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操着一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风流倜傥。
顾玉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家伙简直像是来春游的。
但到底认识了几年,她心里很明白,温柳宣这家伙就是盯着兔子的鹰,守着骨头的狗,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狩猎的家伙。
他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