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博庸心头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化为感慨,只剩下了一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但能回到自己曾经的住所,让他心头也多了些暖意,“你们有心了。”
“我们就先进去吧。”顾玉竹笑眯眯地说。
她和宋成业一左一右,簇拥着余博庸进了府中。
府中的大体局势并没有改变,现在还没到饭点儿,顾玉竹和宋成业便带着余博庸先去了他住的院子。
“这,这是……这院子怎么能给我!”余博庸一看是这间院子,目瞪口呆之下又想拒绝,“如今你们才是这府中的主人,这院子,该你们住才是。”
一所宅着里,住的院子也有所讲究。
有的院子小,有的院子大,而这间院子是他以前的住所,地势好不说,院子也足够大,是这间宅子里无形中的主院。
“余老,这院子原本就属于您的,再说了,您是我们家中的长辈,于情于理,您住这院子都是很合适的。”顾玉竹一边说,一边又给宋成业使眼色。
宋成业沉声道:“老师待我尽心尽力,恩重如山,合该住这里。”
可余博庸仍然皱着眉头:“我不过教了你几天书,是你自己聪慧,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我并未帮上你什么忙,况且,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一个外姓人却霸占了主院,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叫人觉得,你是在巴结我?”
从某些方面来说,余博庸这也确实是为了宋成业的名声好。
但顾玉竹和宋成业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顾玉竹轻轻扶额,这个小老头儿,可真是古板。
突然,她眼珠子一转,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余老,您是夫君的师父,也就是半个父亲,半个父亲也是父亲了,要是您怕外人说闲话,大不了咱们改口就是了。”
“改,改口?”余伯庸懵了。
“是啊。”顾玉竹摸了摸下巴,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这个馊主意没问题,“您看,古往今来将自己学生收做义子的也不是没有,您这也不算开先河了,是吧夫君?”
她眼巴巴地盯着宋承业,一直眨个不停,心里头那叫一个骄傲。
再没有比她这个办法更好的主意了。
她可真是个机灵鬼。
宋成业唇角扬出了一个弯弯的弧度,很给面子地夸赞道:“夫人很聪明。”
顾玉竹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摇了摇,相当得意,“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改口,这样余老……哦不,现在该叫父亲了,父亲,现在您可以进去住在主院了。”
宋成业嗯了一声,也跟着喊:“父亲。”
旁边的余博庸看夫妻二人就这么定了改口的事情,一阵目瞪口呆。
他这还没有同意呢!
你们认义父都这么随意的吗?连对方的意见都不听。
“难道父亲不想认我们吗?”顾玉竹反问。
“不是,可……”
“既然您不嫌弃我们,那这事儿就没有什么异议了,等会儿咱们再喝改口茶,父亲,您还是先进您的院子看看吧,我当初接手这院子的时候,里头的陈设虽然没怎么变过,可是,终究是在皇上的手中过了一道,也不知和当初的是不是一样的。”顾玉竹一边推着人往里走,一边转移了话题。
余博庸就这么晕乎乎地被顾玉竹绕了进去,然后进了院子。
一进去,他就呆住了。
这里头的一草一木,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让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还在这里住着的时候。
他陷入了回忆,怔怔地走进了屋子里。
顾玉竹和宋承业却并没有跟上。
二人对视一眼都默默地退了出去门口,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垂首站立,他们一出来,便恭恭敬敬地喊道:“夫人主君。”
宋成业嗯了声,冷冷清清地吩咐:“进去吧。”
“是。”
屋内,等于伯庸从这份冲击中回过神来,转头却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不见了。门口倒是进来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余三?”待他看清楚了,那人便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
余三,也就是方才垂手站立在门口的老人。
他身形有些微微佝偻,看着很是清瘦,但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老爷。”他有些哽咽地喊了一声,“老爷,真的是你。”
余博庸嗓子眼儿紧到发疼,好半天,他才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当初被迫“告老还乡”时,他看余三是京城人士,又有儿女,不忍他这么一大把年纪跟着自己奔波,就将身契还给了他。
余三又有儿子养老,现在应该在家中颐养天年才是。
余三苦笑:“我那儿子不成器,将一点微薄的家产都败了个一干二净,导致我差点饿死在家中,后来,是女儿女婿将我接了回去,只是我女儿女婿家中贫寒,我就在外打些零工,给人倒到夜香一类,后来,是宋二爷找到了我,让我回来服侍老爷。”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有些泛黄的牙齿,憨厚淳朴,“不知道老爷还愿不愿意让我这老头子服侍。”
他曾经,也是服侍了老爷几十年。
“宋文?”余博庸,神色恍惚,眼中却闪烁着阵阵泪光。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余三的肩膀,“你若是愿意跟着我这个老家伙,我还有什么可嫌弃你的,不过,以后你也要记住,这是宋府,不是余府,这府中的孩子都是好的,可你千万不能恃宠而骄。”
“老爷放心,余三晓得的。”
主仆二人又联络了一番感情,外头才有人来请余伯庸去用饭。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
大厅内,一家子人都到齐了。
除开顾玉竹和宋成业,宋文,顾嫣,顾书,苏子奕,三只小奶包先后回来,又和余伯庸见了面,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尤其是三只小奶包,多年不见余伯庸,但由于老人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并不少,又常年书信联系,他们见到老人,一点也不生疏,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到了点,饭菜也被丫鬟们端上了桌。
但还未落座,府中的管家却来汇报,“主君,有人递了拜帖。”
他递上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