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竹看着那一袋金子，沉默了。
这可不是一点儿小钱。
小学徒还在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想当初我差点饿死在街头，是东家您不嫌弃我只是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赤脚大夫，把我带回了医馆，还让我拜了师父，能够吃饱穿暖，东家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又怎么是那些人可以理解的。”
顾玉竹合上了那钱袋子，说：“你做得很好，不过，你可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东家您放心，那人在拿钱贿赂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从他的嘴巴里面套出了不少的话，那个想贿赂我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有权有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让小人放火的时候，一定要将屋内的孩子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虽然四下无人，可他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像是做贼般地说：“所以我怀疑，估计就是那个什么员外郎的人，刻意来贿赂我的，东家，要不然我等会儿去找他把他叫出来，咱们一起敲他闷棍，再把他送到衙门去。”
他比划了几个手势，磨拳霍霍，眼睛发亮。
顾玉竹被他逗得想笑，赶紧制止他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抓了一条小鱼，人家死不认账，咱们也没法子，倒不如，钓一条大鱼上来，把这家子都一网打尽。”
“大的？”小学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顾玉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睡着的小孩，既然有人想让他死，那倒也是可以将计就计一番。
“这样吧，你还是照常放一把火……”顾玉竹压低声音，教他该怎样做。
小学徒越听眼睛越亮，不停地点头：“明白了，明白了，东家请放心，这件事您就包在我身上。”
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小学徒便装模作样地在后院转了一圈，然后溜达了出去，还刻意找外头坐诊的大夫吵了一架。
顾玉竹里头都能听到他乍乍呼呼的声音。
“别以为你是大夫我是学徒，你就能不把我当人看了。”
“凭什么你得到的钱就是要比我的多。”
“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顾玉竹在里头听得想笑。
这小学徒，也还真是个人才了。
但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尤其是坐诊的老大夫，更是委屈不已，被小学徒噼里啪啦一通输出，他气得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等人走了，他才一拍桌子，低声吼了句：“这小子今日是吃错药了不成，他做得不对，难道老夫还说不得他了？”
掌柜的忙去安慰老大夫。
“这小子指不定是在哪儿受了气，心里头真不平衡了呢，他就一毛头小子，您和他置气，气坏了身子实在是不值得，改日我好好收拾他。”
外头，暗处，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听到里头的吵闹声，对视一眼，咧嘴笑了。
“我就说没看错人吧，这小子早就和这医馆里的大夫不合了，那是个绝佳的帮手。”
“还是你有眼光，走吧，咱们先回去告诉夫人。”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可他们却没有发现，在医馆后面的巷子内，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离去。
正是小学徒。
等他们离开，小学徒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告诉顾玉竹，并且询问顾玉竹，既然人走了，现在能不能装模作样放个火。
他摇头晃脑地说：“我刚才细想了一下，现在人多，起火了也很快就能扑灭，不会对咱们医馆造成太大的损失，对了，还能借着这些人的嘴传播一下，指不定会更容易让他们相信。”
顾玉竹回头一想觉得这也有道理，刚想答应他，突然，苏子奕就从外头进来了，“姐，开封府尹来了。”
听到这话，顾玉竹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她嘀咕了那么一声，“这该不会是亲自来劝我了吧？”
苏子奕想了想，回答：“有这个可能，玉竹姐，让我把他撵走吗？”
少年神色严肃正经，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顾玉竹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故意逗他说：“开封府的府尹也不是什么小官，你赶走他，那他以后岂不是得在官场上给你成业哥穿小鞋。”
这话成功地让少年皱起了眉头。
他满脸纠结，进退两难。
怎么这么麻烦？
顾玉竹实在是憋不住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我和你说笑的，一个开封府尹，还没那本事，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来了，于情于理的咱们都得招待一番，况且他这来的也正是时候。”
她眼中划过一道流光，朝着旁边的小学徒道：“你刚才的提议很好，就按照你刚才的提议去做吧，正好给咱们府尹大人瞧瞧。”
小学徒心领神会，转头就走。
顾玉竹又和苏子奕低声交代了几句，最后严肃地叮嘱：“这个计划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不能伤及到任何人，因此，要让他们配合好，可明白了？”
“若是没有妥当，那就不要动手，宁可放过这次机会，也不能造成火势蔓延。”
虽然知道少年做事稳重，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她便忍不住罗唆了两句，反复叮嘱。
苏子奕耐心地听完，道：“玉竹姐，你放心吧，我会把控好的。”
同顾玉竹保证了两句，他很快便离开了。
顾玉竹便准备去见开封府的府尹。
这种民间的案子，全都交给开封府审查决断，但其中又涉及到官员，府尹便不得不亲自来找顾玉竹。
毕竟他也知道，顾玉竹身份不凡，不是随随便便一句传唤，就能够叫过去的。
顾玉竹刚一迈出内院的门，就看到一个略胖的人影背着双手转来转去，虽然穿着便衣，但从形态到举动，顾玉竹就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开口喊道：“府尹大人。”
听到顾玉竹的声音，开封府尹立刻转过了身，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宋夫人。”
他还朝着顾玉竹拱了拱手。
顾玉竹洋装疑惑地问：“不知府尹大人找我，所谓何事？”
开封府尹嘴角一抽。
这装得就有点儿过了哈，刚才他手下的人不还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