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嘟着小嘴说：“爹爹是在啃干粮吗？好可怜啊。”
众人沉默了一瞬。
那一群官员看着确实有些可怜。
个个就这么坐在路边儿，埋头啃着干粮，一点儿也不像朝廷大员。
大宝挠了挠脸颊，满脸尴尬，“我们在这里吃肉，爹爹在那边啃干粮，喝冷水，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大家伙更加沉默了。
确实是有点不好哈。
顾书弱弱地提议：“要不然把姐夫他们叫过来一并吃？”
顾玉竹看了一眼在野地里撒欢了几个村子里的小孩，还有烤肉的白母，以及那两个猎户。
暗想，要是把这么一群官员叫过来，只怕这些人得吓得魂飞魄散。
况且几人明显就是要赶路，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她想了想，说：“大宝，你和你舅舅送些咱们烤好的肉串过去吧。”
顾玉竹走到炭火边，取来一个空的大食盒，将肉串分别剔到碗中，再放进食盒里，交给了顾书。
“去吧。”
大宝和顾书二人点点头，朝着那一边快步而去了。
二宝也想跟上，“我和你们一并去。”
却被宋文抓住了衣领，一把给揪了回来。
二宝像只被拎起来的乌龟，挥舞着四肢，愤愤不平地大叫：“小叔，你拎我做什么？我只是去看我爹啊，作为儿子，探望自己的老父亲难道不是应该的？”
众人一晕。
宋成业看着哪里老了？
宋文露齿一笑：“别人看望都没什么问题，唯独你，不行。”
这小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和兄长作对，每每都要捣乱。
他自然不可能将他放过去。
二宝到底年纪小，不是宋文这个成年男人的对手，挥舞了两下后就放弃了，脸大大地垂着头，抱起手臂，鼓着腮帮子说：“你现在这么对我，等以后你老了，我也要这么提着你。”
宋文笑得肩膀都在抽搐，但他还是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臭小子，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现在就先打回来。”
啪啪两下。
他就把二宝扔在了地上。
二宝捂着屁股一蹦八尺高，脸颊上火烧火燎的，大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居然拍小宋二打人的屁股，小宋二大人记住你了。”
宋二是学院里的同学如此称呼他的，加个小字，是因为自宋家村脱离后，他们这个宋家就只有宋成业和宋文两兄弟，宋文自然也就排行第二，而二宝一个晚辈，只能在前面加个小字。
如此称呼，又把一群人逗得笑得直不起腰。
就连白母，也偷偷地发笑。
顾玉竹伸手点了点二宝的脑门儿，“小宋二大人，劳烦您把您刚才啃的那口肉串给吃完，既然是大人了，可不能浪费粮食。”
她手指了指不远处那盘子里搁置的，一块巨大的肉串。
那肉串儿有些大了，是二宝贪心，念叨着说男子汉就该大口吃肉，让白母专门给他切得这么大。
可肉大了就不好烤，好不容易烤熟却有些柴了，二宝正是换牙期间，下边少了一颗门牙，旁边还少了一颗尖牙，对那坨肉简直有心无力。
因此那块肉被啃得一塌糊涂，还留下了几个看着古古怪怪的，明显有缺失的牙印。
娘亲这么调侃二宝，那张脸当时就红得犹如猴屁股，羞答答地就跑了。
而另外一边。
大宝和顾书也将食盒送到了宋成业的马车那里。
听闻是顾玉竹让人送来的，宋成业眼中一暖，接过食盒，说：“东西晚上我会带回去，你们就过去吧。”
他特意往那山坡上看了眼。
刚才没看见，但这次他却看到了站在边缘往这边看的顾玉竹。
二人默默对望，即便没有说话，也自有一种让人无法插足的气氛。
顾书还想叮嘱两句，可看姐夫这望妻石的模样，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拽着大宝走了。
“爹爹再见。”二宝和自家父亲挥挥手。
宋成业回神，淡淡地嗯了声。
等他们一走，官员们如狼似虎的目光就落到了那食盒上。
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闻着这香味，连手里的饼都吃不下去了。
宋成业也不藏私，将食盒放在马车外车夫坐的前室上，把里头的几碗肉取了出来，邀请众人一并来吃。
官员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拿起食盒里附赠的竹签，插起肉放在干粮上，裹着一口咬下，单纯的饼香混合着肉香，那叫一个让人满足。
一群人赞不绝口。
“原来在上头烤肉的竟然是宋夫人大人和宋夫人，咱们今日可真是托了宋大人的福了。”
“这烤肉的味道真是绝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我看，就是之前那姓李的准备的那一桌子饭菜，也比不上这一口烤肉。”
里长就姓李。
“是啊，我看那东西像是膳宝堂出来的，这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膳宝堂的人就是会做一手花架子，那东西也是中看不中吃，卖得又贵，也不知道他是被谁忽悠了，居然想出了这种方法来贿赂。”
他们都是京官，有的更是为官几十载，只一眼就看出了那里长准备的饭菜来自于哪家酒楼。
他们也明白宋成业为何会这样甩袖离去。
那样一桌子的饭菜，少说得四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里长能够吃得起的。
对方这些年估计没少贪污受贿，或者是在老百姓身上压榨油水。
为官这么多载，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贪污受贿的，可贪污受贿到这么明目张胆，还愚蠢到想凭着一顿饭，把一堆上司也给拖下水的，这人确确实实是第一个，也不知是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蠢。
正当他们准备启程时，那里长满脸笑容地送着户部的一干人等出来了。
户部的那群人个个浑身酒气冲天，其中，户部侍郎，双颊酡红，眼神迷茫，极为高傲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宋大人在这里啃干粮，宋大人，干粮可好啃……”
话音没落，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极为霸道的肉香味。
刚刚吃了一顿看似珍馐佳肴，实则让人啮檗吞针的饭菜后，此刻他闻到这种肉香，当场脸就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