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行人逐渐地少了。
站在柳树下的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对那问话很是不以为意。
“宋夫人,听说你医术了得,不如你给我把个脉如何。”云月伸出了自己的手。
“啊?”顾玉竹愣了。
把脉?好端端地把什么脉?
旁边一道冷冷的视线更是直接落在了云月的手腕上。
宋成业俊秀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漆黑的瞳孔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此刻那里头正泛着冷冷的光,云月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冻住了。
云月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解释道:“风月书院的公子们,为了避免某些麻烦,是服用过一些特殊药物的。”
顾玉竹扬了扬眉,手指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腕间。
不过两三秒钟,她就惊讶地出声:“你……你的脉搏……不对,若是你有隐疾,她怎么会坚定地觉得那孩子是你的?”
她满脸混乱和恍惚,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不精了。
云月唇角噙着一丝云淡清风的笑容,对她口中的“隐疾”两个字,似乎没有任何芥蒂,“我当然能带给她属于情人间的快乐,但留下血脉,却是不可能的,她身边也有几个服侍的小厮,许是他们的吧。”
他们这些人,都很有自知之明。
因此,面对余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没有任何愧疚。
毕竟也不是他的。
顾玉竹无语凝噎,这余潇,连自己肚皮里的孩子的父亲都分不清楚,也是没谁了。
夜色渐深,船上的船老大已经在对他们招手,顾玉竹便结束了这场话题,“我便不耽搁你了,兴隆镖局的人我已经打点过,这一路上,他们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直至将你送到九苍城,云月公子,再会。”
云月迟疑又小心地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讪讪笑了声:“我觉得还是不要再会的好。”
顾玉竹茫然。
她就一句客气话而已,他怎么还这么认真。
云月无奈啊。
他怕再会,得被那位挫骨扬灰。
拢了拢袖子,云月忙不迭地地走了。
顾玉竹一直在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顾玉竹又不是蠢蛋,宋成业喜欢在她背后恐吓他人的坏习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刚才一脸的无知,其实都是装的。
毕竟在外人面前,顾玉竹从不拆宋成业的台。
宋成业云淡风轻地说:“是他自己胆子太小了,我站在你的身后,可什么都没说。”
一脸得理直气壮。
顾玉竹都梗了一下,是,他确实什么都没说,但他那一双眼睛会魔法攻击啊。
看男人淡然自若地走在自己身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顾玉竹只得佩服,“这论脸皮,看来还是你得比较厚。”
宋成业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
顾玉竹赶紧转移话题:“时间也不早了,马上就快到宵禁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虽然打皇宫里出来后,皇帝就一股脑地给她塞了许多令牌,包括这宵禁通行的,但大半夜别人都离开了,就他们在路上晃荡,实在引人注目。
顾玉竹嗖地一下钻进了马车里。
宋成业指尖动了动,漆黑的眼底流转过一丝笑意,他不着急,回去也有的是时间。
傅箐箐的算盘珠子落空,余潇又被坑了一把,顾玉竹原本以为余家,肯定会因此记恨上他们,估计还会来找麻烦,但左等右等,余家却没传来什么动静。
日子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潘大成也这样战战兢兢地过了几日,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便择了个吉日,重新将潘夫人迎娶回门。
怕余家重新想起他们,潘大成夫妻两个一合计,也没敢大张旗鼓,就偷偷去衙门过户登记,又摆了一桌子酒菜,只请了宋家一家子人,既是当见证人,又作感谢之意。
十月初六,宜嫁娶。
潘家的大门被人敲响。
开门的不是管家,而是潘蠡。
潘蠡养了一段时间,终于把掉的那几两肉给养了回来,少年郎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和朝气,他朝着来人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顾阿姨,宋叔叔,大宝,二宝,妞妞,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请进来吧。”
这个称呼把顾玉竹逗得乐不可支。
她故意伸手在潘蠡那张小脸上捏了一把,佯装生气:“这后面的都是我弟弟妹妹,你怎么叫我就叫阿姨,叫他们就叫哥哥姐姐,平白把我喊老了一个辈分,我可不高兴了。”
潘蠡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后,慌慌张张地摆着手解释:“不是的,顾阿姨,我这样称呼您是因为心里尊敬,得按照辈分来,可是……”
他又偷偷摸摸地多看了几眼顾玉竹身后的宋文顾嫣一干人等,声音小小的说:“阿娘说过,几位哥哥姐姐还没有成婚,可不能把他们的辈分叫老了,否则,否则几个哥哥姐姐会没有人要的。”
“噗。”顾玉竹笑喷了。
潘夫人一天在家里面都教些潘蠡什么东西啊?
潘蠡也知道自己这些话似乎不好,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脸蛋已经红成了一个大番茄。
宋文恶趣味地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哎呀哎呀地叫唤,“潘蠡小弟弟,你宋文哥哥我可不是没有人要,这京城之中属于我的姑娘,大把大把的是,哥哥这是不知道和谁在一起啊,为了不让大多数的人伤心,哥哥就只能单身着一个人了。”
苏子奕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潘蠡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啦,潘蠡哥哥,二叔只是在骗你而已。”妞妞皱着玲珑小巧的鼻子吐槽。
潘蠡没想到大人也会骗自己,惊讶地啊了声。
二宝走过去,哥俩好的踮起脚尖,把住潘蠡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追二叔的是如花姑娘,上次把二叔都吓得差点跳在河里去了,二叔可能是心里面留下了阴影吧,咱们进去吧。”
潘蠡和三只小奶包一边往里走,一边发出“啊”的惊叹。
可以想象,宋文的黑历史在他的心里是难以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