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村长想着这好歹是子侄辈的,求情道:“夫人,曹同虽然平日里混不吝,但应该也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顾玉竹瞥了眼他,意味深长:“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有的人从面上就一眼能够看出来不是什么好的。”
她抱着手臂面对曹同,哂笑:“你要是不心虚,那在听说蛮大夫快清醒后,你跑什么?”
曹同梗着脖子:“自然,自然是因为家中有事。”
顾玉竹嗤笑:“行,那你就把家里面的事放放,等蛮大夫清醒过后,听他说完再走吧。”
曹同想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顾玉竹却仿佛已经熟知他的想法,浅笑着威胁:“你要是胆敢迈出这扇门一步,别怪我等会儿卸了你的腿。”
一枚铜板在她手中被弹上天,又轻轻落在掌心,发出啪的一声响。
“不信,你可以试试。”
曹同心弦跟着一颤,腿肚子畏惧得哆嗦。
他认出来那铜板就是打了他两次的玩意儿。
但现在不跑,等会儿就晚了。
他眼神咕噜咕噜地转悠,忽然,趁着顾玉竹一个偏头的工夫,如离弦之箭一般往门外冲。
顾玉竹本就是故意放水,听到动静,想也不想地又是一枚铜板砸了出去。
这次用的力道比前两次还要狠。
但曹同只是趔趄了一下,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跑。
村民懵了,老村长也懵了。
唯独方小飞,颇有些恍然。
他的猜测该不会是真的吧?
顾玉竹看人还能跑,哼笑了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她上辈子本来就会几招,又跟着苏子奕学了些浅显的步法,看着轻轻松松,实则快得如幽灵,眨眼间就追上了一瘸一拐的曹同。
她一脚踹在人的背上,男人瞬间被踹趴在了地上。
顾玉竹又揪着他的衣领往院子里一扔,看人要爬起来时再补上两脚,“哟,还有力气呢?看来是真的要断了腿,你才安生。”
曹同浑身疼得厉害,目露凶光地瞪着顾玉竹,煽动着人群:“村长,叔伯,你们真要看着我这么被人欺负?”
曹村长和几个中年男人有些迟疑。
这事情,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他们不能说顾玉竹做得对,但也不能评判他做得不对。
毕竟曹同这小子的反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鬼。
曹村长干巴巴道:“夫人也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动手的,好端端的,你跑什么跑。”
这么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弱女子拎小鸡崽子一样拎了起来,他看着都觉得丢人。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对我下手的人。”屋内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
地上的曹同倏地白了脸。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去。
只见之前还出气多进气少的蛮老大夫这会儿竟被自己的女儿扶着走了出来。
老人面无血色,眼皮没精神地耷拉着,但关键,这人是活的呀。
大家惊了。
“蛮老大夫,您没事儿啊?”
“蛮叔,您怎么样了?”
唯独顾玉竹不太赞同道:“你脑袋里面的血肿我才刚刚替您清除,估计还有点出血,有什么事情让您的女儿代为通传就可以了,您现在应该在床上躺着。”
其实之前蛮大夫的情况还是挺危急的。
顾玉竹来的时间晚,血肿块还挺大,已经压迫到了神经和大脑,再晚些,估计人就没了。
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病人栽在术后护理的问题上。
蛮大夫的女婿赶紧从屋内端了把椅子出来。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受冤枉。”蛮大夫顺势坐下,虚弱中又透着几分强硬。
曹村长忍不住问:“老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蛮大夫冷冷道:“这个祸害,早上听说我要去县衙作证,求我别去,看我不答应,就拿着棍子往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幸好,幸好老天眷顾着我,让我命不该绝。”
但他又觉得气不过,压着嗓子质问:“我自问以前待你不薄,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何要这么心狠手辣?”
曹同嘴皮颤了颤,没说话。
曹村长也气得不行,一棍子敲在他背上:“说话呀,哑巴了?”
“老村长,您不必逼他了,这事情有些复杂,他这样,估计也是受了人的指使,我会把他带回衙门,好好审问。”顾玉竹没兴趣和他们再争论下去。
索性人已经醒了,只是看这天色,时间估计已经不早了。
没有了这两个证人,衙门那边的审案估计也不能正常进行了。
但愿那家伙没被放走。
这次曹同是真犯了事,村民们也不敢和顾玉竹虎,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蛮家找来一根粗麻绳,把曹同给绑了。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顾玉竹又觉得不大放心,叮嘱蛮萱:“这几日蛮大夫身边离不得人,你们夫妻若是不方便,我就把人带回县衙了。”
昨日他们来时,并没看见这对夫妻。
顾玉竹猜测,或许二人另有住处。
蛮萱可放心不下自己老父亲,直言了当拒绝了:“我和相公都可以照顾爹,不劳夫人您费心了。”
顾玉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指了指方家几个小的,“你们先和我走一趟吧。”
方小飞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玉竹身后。
少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之前被冤枉后,曹家村村民揍的。
曹村长和蛮家人都很是愧疚,看见人要走了,愧疚地和人道歉。
“小飞,之前是村长不对,村长给你赔不是。”
蛮萱的夫君也道:“方小飞,对不住了。”
方小飞闷闷地嗯了声,垂头不再看他们。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误解。
顾玉竹正好瞧见少年眼底的阴郁,多了几分怜惜。
也是个不容易的。
曹家村村民把他们送到了村口,顾玉竹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五花大绑的曹同,正让村长不要再送,一道身影滋溜窜到她跟前,跪在了地上。
“夫人,您没事吧?都是小的该死,差点弄丢了夫人。”仆役惶惶地盯着顾玉竹,生怕她身上少块肉。
他也是一路波折坎坷,才知道顾玉竹跑到蛮家去救了人,又担心县衙,便回去汇报了一趟,又赶紧马不停蹄地来了。
他就怕曹家村的人做出些混账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