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竹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今晚上还是在外面罚跪吧。”
转身就走。
但手腕却被人拉住,紧接着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带的一个踉跄,顾玉竹往后扑腾了两下,跌撞进了那个熟悉的,却已经逐渐变得宽阔而厚实的怀抱。
老管家唰地伸手捂住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再长针眼,说出去都是要遭人笑话的。
“下去。”
跟前传来凉飕飕的,能冻死人的声音。
老管家大抵是真的年纪大了,脑袋一时转不过弯,非但没离开,反而还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却只看到一对月下相拥的人影,宛如一幅美好画卷。
“下去。”男人语气不耐烦了,但却没分给他半个眼神。
老管家脑袋也清醒了,腿也不软了,到底是怕惊扰了这对璧人,他只无声拱手,又脚步轻快地悄然离去。
今天这黑锅虽没有背成,但也值了。
顾玉竹要脸,她可还没忘记这宅子里下人已经不比原来那般稀少,搂搂抱抱的,那不就是给人当猴儿看吗?
于是她伸手推了一把宋成业,“之前不让你进去,也没见着你真听话不进去,今天不过就多说了一嘴,你反倒还矫情上了,啧,别闹,回房。”
宋成业语气幽幽:“顾嫣就是乖巧可爱,到我这里就是矫情?”
顾玉竹一愣,心想这关嫣儿什么事,无语道:“你别无理取闹。”
啧,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她又推了一把宋成业。
但宋成业非但没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力道大的好似要将她的骨头都给捏碎。
顾玉竹气急败坏地踩了他一脚,耳朵却是一痛,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温热的,湿润的气息在轮廓徘徊,被夜风一吹,导致她又被这股凉意激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
顾玉竹半边身体发麻,觉得现在情况不太对。
准确来说,是靠在她颈窝咬她耳朵的这个男人不太对。
妈妈,这里有变态。
“顾嫣还未曾来,你便成日成日地念叨,她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宋成业眼神幽深,泄愤似的又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顾玉竹决定当一回端水大师,“你是我夫君,她是我妹妹,都是我的亲人……”
话没说完耳朵又被咬了一口。
“亲人之间,亦有排名。”
顾玉竹双目无神地盯着不远处,心头一堆神兽奔腾而过将那碗水打翻,语气堪称绝望:“你重要你重要,行了吧?”
不管了,天大地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最大。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宋成业喉咙里却溢出一声凉凉的笑,“呵,你在骗我。”
顾玉竹一个头两个大,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给这个死变态一拳,让他体验体验人间疾苦,却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像是千万种难以诉说的情绪汇聚而成,又酸又涩,还有些许不安。
“罢了,我不该逼你。”男人在她生气前放开了她。
顾玉竹就好像是一个被扎漏了的气球,里面的气嗖地一下就放完了。
她抬头打量宋成业。
如今天色昏暗,她只能借着一缕月光看见对方轮廓优越的侧脸。
他微微低垂着头,额前一缕碎发随风晃荡,无端显得有些落寞而寂寥。
顾玉竹有点心虚,虽然不多,却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语气太严肃,太不耐烦,伤到了对方。
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但奈何两辈子都没点亮情话这个功能,再加上她和宋成业又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大概就是还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就已经相处得像老夫老妻了,时下流行的小年轻互诉衷肠那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用一副咬牙切齿的语气,断断续续挤出了两句话。
“我没骗你,你是我夫君,唯一的,自然重要。”
啧,肉麻。
她不着痕迹地抖了抖鸡皮疙瘩,伸手戳了一把对方的腰,“别生气了,嗯?”
“说得好听不如做的明白。”宋成业黑夜中唇角上扬,“夜深了,休息吧。”
顾玉竹糊糊涂涂地和他回了房,冷静下来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今日忙活了一天,着实心力交瘁,还没等她想明白,上下眼皮子就黏在了一起,沉沉睡去。
听着耳畔绵长的呼吸,宋成业将人揽到怀中,却尤觉得不够,手臂越缩越紧。
他两条胳膊的力道异于常人的大,便是搅碎一个人的骨头也是可以的。
怀中人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宋成业受惊地放松了力道,圈出了一个安全的牢笼。
他不会伤害她,但也绝不会放手。
顾玉竹做了个噩梦,梦中有一条饿死鬼投胎的蟒蛇将她缠绕,但对方又不急着开餐,反而是恶趣味地在她耳边吐着蛇信。
她从无可奈何气到暴跳如雷。
靠!士可杀不可辱,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她一巴掌朝蛇头抡了过去,猛地睁开眼,“王八蛋!”
啪!
房间里安静了。
……
宋成业今日休沐,无需赶早去翰林院,难得和家里人坐在一起用早膳,宋文和苏子奕频频看向他,欲言又止。
一顿饭吃得极为难捱。
等放下碗筷,顾玉竹要去秦家,早先走了,宋文看宋成业也准备离开,终于是忍不住道:“哥,也不差这一天,要不然你还是休息好了,改天再去万书楼吧,姓秦的老贼反正每个月都要去。”
宋成业嫌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拖拉拉了?”
宋文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地提醒自己,是他哥,是他患难与共的兄长,长兄如父,不能大逆不道。
他忍!
他隐晦提醒,“哥,你脸上的伤……”
余光上扬,他那风光霁月的兄长右边脸上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由于他皮肤冷白,那痕迹久久不散,显得格外惊心触目。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当登徒子,被哪个黄花大姑娘给打了呢。”宋文小声吐槽。
他其实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巴掌硬来源于谁:他嫂嫂。
府内能让他哥吃闷亏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但嫂嫂脾气好,也不知道他哥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