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响彻了整个屋子。
屋内仅有的二人都愣了片刻。
明三娘自打在赌桌上闯出了名头,就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因此收回手时略微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漆黑的眸中一片冷漠。
“胡三省,我看你是爬得太高,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你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全凭老娘提携,你信不信,老娘一句话就能让你摔个粉身碎骨!”
去她狗屁的脸面,这死胖子根本不配。
既然对方撕破脸,她也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
明三娘甩甩自己发麻的手,转身欲走,可蓦然间便看见一道黑影朝着自己眼前袭来。
她漆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样,惊惧万分,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咚!
重物落地,连带着屋子里还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胡……三……”女人不甘心地瞪大了眼,声音却逐渐消失。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声响后快速靠近,小心翼翼地询问:“东家?”
屋子久久未曾有人回应,从窗户看,甚至未再瞧见人影。
“这,该不会是出事了?”
“东家?东家!”
黑夜裹挟着死寂,两个下人面面相觑,一咬牙,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昏黄幽暗的屋子里,一豆烛火明明灭灭,照亮了地上的一滩血泊,还有生死不明的女人。
胡三省却早已不知去路。
……
“你是说,胡三省杀了明三娘?”
宋府,正在晾晒药材的顾玉竹听到宋文来说出这个消息时,手一抖,差点打翻了一簸箕半夏。
她稳住了自己的动作,喃喃道:“胡三省连宜山矿脉都拿出来给明三娘做赌注,二人之间利益牵扯怕是深入骨髓,怎么胡三省还能冲动到这个地步?”
都是商场上混着的老油条了,不会不清楚,天子脚下,杀人偿命。
拿自己的这一身荣华富贵去做赌注,胡三省能傻到那个地步?
“其中详细冲突确实不得而知,但已经确定人是胡三省杀的,对方通过密道逃跑,如今不知所踪。”
宋文蹙眉,阳光下,那镜片泛着寒光,“现在胡三省成了亡命之徒,所以我找陈大哥抽掉了两个人手,跟在嫂嫂你和大宝他们身边保护。”
但即便做了防备,宋文依旧不放心。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并非位高权重之人,而是亡命之徒,毕竟后者可没有退路了。
顾玉竹眼睛发亮:“既然有人保护,那就算是胡三省赶过来,只怕也是自投罗网吧。”
这岂不是一个抓人的好机会?
宋文看她似乎准备以自己为饵,来个守株待兔,大惊失色道:“就算有人保护,可难免狗急跳墙,还是等着我们将人给找到为好,嫂嫂不要自作主张。”
顾玉竹不死心道:“可引蛇出洞,岂不是更便捷?”
宋文板着脸不想听。
顾玉竹继续诱惑:“你想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他一直守在暗处动手,那么我们岂不是日日都要提心吊胆,又麻烦陈将军,浪费人力,早点将人抓起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看她还贼心不死,宋文垮着脸幽幽道:“若是嫂嫂执意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那我也只好将这事告诉兄长了。”
他劝不了,难道兄长还劝不了吗?
顾玉竹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嫌弃道:“你如今都成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怎么还学着小孩子告状那一套?”
宋文死鱼眼,一副“任打任骂但我就是要说”的样儿。
顾玉竹叉腰:“不是吧,你真要告状?”
宋文倔强地抬着下巴。
顾玉竹气笑了,“你是和子奕学的吧?”
不说话,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抬手捂着嘴唇,想到宋成业的“手段”,耳根泛红,只好作罢。
“行行行,我真是怕了你了,你别告诉你兄长,我也不去请君入瓮,行了吧?”
宋文转颜微笑,露出八颗大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嫂嫂不做,我自然就不说。”
顾玉竹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感情这小子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一点也没有以前可爱了,哼!
宋文办事干脆利落,当天,府中就多了好几个铁血弑杀,袖中藏刀的官兵,大刘赫然在列。
这些人做家丁打扮,混迹其中,也没叫人起疑,顾玉竹便任由他们去了。
翌日。
浅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大地,将青石板的台阶染上了一层让人敬畏的神圣,马车停在了长长的台阶下,帘子被掀开,跳下来几个人。
一大三小。
站在青石板台阶下,顾玉竹抬头仰望大门。
流芳书院前有百步台阶,衬得那笔走龙蛇的匾额更加恢宏巍峨,气势非凡。
三只小奶包,嘴巴大张:“哇——”
吃鲸!
妞妞激动得脸蛋粉扑扑的,眼睛里仿佛藏了星星,问:“娘亲,以后这就是我们读书的地方了吗?”
好像在梦中哦。
顾玉竹温柔地嗯了一声,低头看着三只小奶包,笑眯眯的:“喜欢吗?”
三只小奶包点头如鼓。
“喜欢!”
“喜欢!”
“喜欢!”
顾玉竹唇角微微勾起,她就知道,他们会喜欢的。
在那本书中,长大后,已经成了反派的三只小奶包在路过书院时总是会驻足停留,心生感慨,甚至在对付敌人时,对书院学子和夫子都会存有善念。
学堂,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地方。
想到书中三只小奶包的下场,顾玉竹心中便一阵抽痛,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和书里不同了。
母子四人颜值极高,又笑容满面,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好心情。
许多人不自觉地被感染,可偏偏有人却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
男人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那四道身影,恨意倾泻而出。
凭什么她顾玉竹能站在阳光下,而自己,却只能犹如过街老鼠躲躲藏藏。
“顾玉竹,去死吧!”
已经走到顾玉竹侧面,和她只有两步之遥的胡三省举起了手里的刀,朝着她的脖子刺去。
旁边,早就注意到胡三省的“家丁”在他举起刀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扣住对方的手腕,狠狠一折。
咔嚓!
那只肥胖的手错了位。
紧接着,他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