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种有点背景的关系户说话着实是费精神,大理寺丞出去后揉了一把自己的眉心,言语中带上了些迁怒,“说。”
小吏额头直冒冷汗,下巴尖底的胸口,恨不得戳出个洞门,能把整个脑袋都给藏进去,“傅家来人了,说不是什么大事,让咱们,把人给,给……”
他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在对方要吃人的目光中,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但这含义却是表达到了的。
寂静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小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至极,过了好半晌,在他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头顶上才传来一道幽幽声:“既然如此,那就去找世子殿下说吧。”
他说完这话果然觉得有些不对,扭头一看,闽南王世子正在不远处盯着这边。
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大理寺丞脊背清出了冷汗,抖了抖衣袖,快步上前行礼,“世子……”
正斟酌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对方,就见着人抬了抬手,“本世子已经知晓了,到底是傅老头家的,将人放走,也并非不行,你们的案子查到何处了?”
“那三舞倒嘴倒是硬,死活不肯说,但之前有人看见,三舞第一次从船上下来时,同傅箐箐见过一面,两人估计就是在那时候合谋,同时,在三舞身上也搜到了大量的银票。”
三舞是个乐人,以色侍人,客人们虽然打赏得多,但乐坊要抽走大部分银子,近千两连号银票,对方是怎么都拿不出来的,除非有人给。
“可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那二人咬死了不说……”
“不必再审问了,把人给送出去吧,傅家人就在外头。”闽南王世子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本世子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不急于这一时。”
大理寺丞目光微微闪烁。
傅家为了一个旁系姑娘,得罪了世子,还真有些得不偿失了。
傅箐箐被人送出大理寺,已是深夜。
马车里亮着昏暗的光,她抱着手臂搓了搓,被人搀扶着上去。
看着里头坐着的人,她边不停地掉眼泪,哽咽道:“爹爹,您终于来了,那大理寺的人实在是太过分,竟是像对我屈打成招。”
可坐在高位的人抬起手便甩了她一巴掌,啪的清脆一声。
傅箐箐被这巨大的力道掼倒,横躺在车厢中,一手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尖叫:“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闽南王世子的东西你也敢偷!”高位上的人怒目圆瞪,仿佛要吃人似的。
傅箐箐瑟缩了一下,弱弱地辩解:“我没有……”
“你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不用朝着我解释,况且,就算你没有,可如今闽南王世子认为你有,那你就是有。”男人冷冰冰道,“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我们家如今已和闽南王世子交恶,你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傅箐箐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嘴巴里已经溢出了血腥味儿。
她在家中经营了这么久,为家中奉献了这么多,如今不过是犯了一次小小的错,父亲为何就要这般对她。
“今日那位能够救你出来,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不顾女儿的伤心,男人继续道,“那位说了,若是你能成功对付那丫头,那就对你既往不咎。”
傅箐箐吃惊地问:“爹,那位为何要……”
中年男人却一个眼刀子剜过来:“不该问的不要问,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可。”
傅箐箐害怕地低下头,心思却活络起来。
经过这次的教训,她也意识到,顾玉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单凭她一个人,只怕难以成功……她需要一个帮手。
傅箐箐辗转反侧,心里犯了难。
但翌日,一个人敲响了傅宅的门。
……
咚咚。
门被打开,外头的人局促地搓着手,“顾,顾大夫……”
顾玉竹整理着自己的医药箱,招呼道:“潘老板先进来坐吧,我还要再收拾一会儿,顺便有些话要问你。”
如果不出意外,她今天会去为潘夫人做骨髓移植。
“好,好。”
潘大成缓步踏了进来,佝偻的身体显得有些卑躬屈膝。
顾玉竹隐晦地打量着他,顺带招呼着对方,“潘老板还是让我先做个检查吧,等检查完后,在下定论。”
“诶,行,行。”潘大成讷讷道。
顾玉竹取出医药箱里的银针,在他手指上扎了一针,从指腹处挤出了一滴血珠,滴在了特制的玻璃片上。
扣扣!
顾玉竹手指轻轻地叩击了一下自己腕上的镯子。
不用提醒,小白就已经扫描了血液,并分析完了数据进行简单的汇报。
“蛋白质达到要求,白细胞数达到要求,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成年男性。
但其实这并不能达到顾玉竹要求,要做供体,身体升级越高就越好,反之,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顾大夫?”她沉默的太久,潘大成难免惴惴不安。
“你的身体……”
“您也察觉到了吧,我的身体看起来就好了许多,连搬东西都比往常有力气了。”潘大成憨厚地挠着自己头,脸上笑容灿烂,“还多亏了顾大夫,您之前给我开的药,我这才能在短时间内把身体养好。”
“您看我这身体应该也差不多达到您的要求了吧,这……是不是今天就可以过去?”
他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口若悬河,眼神殷切,生怕顾玉竹拒绝。
顾玉竹在心头叹了口气,“潘老板,我会力保你们一家人平安。”
当医生的,也应该重视病人的意愿。
“诶,诶,多谢顾大夫。”潘大成一叠声地应着,沧桑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
他手在衣袖上擦了擦,半勾着腰在顾玉竹跟前引路,但没走两步,他就欲言又止地盯着后头。
“顾……”
顾玉竹回过头,对上了几张纯善的,奶呼呼的包子脸。
“今日是出去要办正事。”顾玉竹蹲下,平视着三只小奶包,笑问,“或许要一整天的时间,你们能够耗费得起?”
她可没忘记前些天三人是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那股劲儿把她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