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竹没成想在这小小的树林竟藏着这么多人,手里的刀滑落出来,劈断了一人的刀,错开人群,直奔桑四夫人。
擒贼先擒王,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桑四夫人惶恐后退,冷声厉喝:“留个全尸便可!”
她身后竟然又站出来几人,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这样不行。
顾玉竹逐渐有些吃力了,也意识到了这点,桑四夫人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些练家子,比清风寨那群安逸了不知道多久的土匪要厉害得多,她的能力,不足以挑这么多人。
旁边,忽然劈过来两刀,顾玉竹目光一闪,狼狈地躲开,刻意露出了一个破绽,紧接着,腹部便被人踹了一脚,凌空而起,随后重重地砸在地上,脑袋正好撞在了石头上。
砰。
额头上鲜血滑落,遮挡了顾玉竹的视线。
眨眼间,两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桑四夫人走到了她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贱人,让你给我儿子殉葬,那是看得起你,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女儿一起送下去赔你了。”
这个响亮亮的巴掌在顾玉竹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顾玉竹耳朵嗡嗡作响,咧了咧嘴角。
她打记事来,就没受过这委屈,这个仇,她记下了。
“本想着你乖一点,自个儿进去,我就当是为了给儿子做功德,也会放了你女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识趣。”她狠厉地掐着顾玉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进人的皮肉里。
顾玉竹被迫和她对视,又眼看着这个女人忽然放弃了手,抚平了她这张脸,叹息道:“我儿最是喜欢模样脚好之人,你这张脸可不能毁了。”
真是个疯子。
顾玉竹在心里暗骂,她眼中流光婉转,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幽森的笑在这片地带回响,冷风一吹,树叶沙沙,便显得格外的诡异。
桑四夫人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顾玉竹唇角轻轻向上翘起:“听说一个女子,若是怀着怨毒之心死去,有可能会化为恶鬼,你要是这样杀了我,我又在这样好的地方,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儿子的。”
桑四夫人面色微变,又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贱人!”
顾玉竹唇角渗出些腥甜的血珠,她被迫跪在地上,散落下来的发丝随风飘扬,目光森森,“纵然你打我,骂我,可又有何用?我心之所想,谁也无法顾及,你想要我这张皮囊,却还想杀我女儿,真以为我会心甘情愿。”
妞妞,是顾玉竹的弱点。
儿子,也是桑四夫人的弱点。
她不知从哪里知道桑非颉喜欢她这张皮囊,所以想方设法地把她弄到了这里,要给她的儿子殉葬,下地狱去服侍她儿子,同时,她也可以利用这个把柄。
果不其然,桑四夫人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两双眼睛对上,一双幽深诡异,一双愤怒至极。
可是着急,在这时候就显得落了下风。
桑四夫人终究还是被捏住了把柄,怒气森森道:“你想如何?”
“死之前我要再见我女儿一面,然后,你放了她,这个坟,我自愿躺进去。”
桑四夫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面前这女人打断了手脚,直接扔进坟里。
可是她不能。
躺在坟里的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是她千辛万苦,宠爱养大的儿子,她如今不能为儿子报仇,只能送点她喜欢的东西下去。
“好——”她语气沉沉地答应吩咐身后之人,“去把那丫头片子带过来。”
“是。”
她身后两道身影离开,顾玉竹暗中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有些失望。
离开的人还不够多。
……
殿试大概用了两个时辰,对比会试和乡试,整体来说要轻松许多。
宋成业换下了衣裳后便匆匆地出了宫。
后头却有人拦住了他。
“宋会元,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殿试已经考完,我等举办了一个雅集,会元可否赏个脸。”
说话那人穿着一袭蓝衣,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写意风流。
宋成业却毫无兴趣:“抱歉,家中还有事情。”
他态度并不热络,蓝衣书生身边有几个看好戏的人不悦道:“宋公子,读书人最大的事情,便人事考试,如今考试已完,家中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同窗之间的交流?”
“就是,不过是个雅集而已,宋公子该不会是在心头怕了吧?”
蓝衣公子姓萧名缘,出身京城,本以为会试能进前三,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愣是把他挤到了第四去,心中自然有不甘,只是那第二第三都是耳熟能闻之人,他不敢去招惹,如今就盯上了这个小人物。
“大家日后指不定都是同僚,宋公子又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率先熟悉熟悉也是好的。”萧缘爽朗道。
可忽然间他话锋又是一转,眼神凌厉:“还是说宋公子今日根本没有把握能够考上?”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这会元的名头,该不会是走了狗屎运吧?”
萧缘在一边听着也不阻止,若是宋成业生气了,那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地进行下一步计划。
宋成业却觉得这些人如鸭子般聒噪烦人,冷淡道:“智者不多口舌,几位随意。”
他除开衣袍,步履匆匆地,同萧缘擦肩而过。
笑声戛然而止。
有人问:“方才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怒气冲冲:“蠢货,那是在骂你我。”
可这是皇宫外围,文人之间发生些口舌,还能理解,但要是真让他们冲上去和宋成业打一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萧缘冷哼一声:“装腔作势罢了,等这次成绩下来,本公子倒是要瞧瞧他,还能不能维持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身边跟着几个拍马屁的人舔着笑脸阿谀奉承。
“萧公子学识过人,这一届,也只有清河余家余修平,还有京城那位第一公子能够与您媲美了,这个半路杀出来之人,连名号都未曾听过,上次能考第一,只怕是连蒙带猜,这次殿试问题这般难,依照他这种人的出生,哪会有好的见识。”
余修平在他们旁边路过,闻言略一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