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了,是生是死,那就由官府里面的人说了算。”
最先吓傻的是赵春花。
她被打的那几十板子的伤才好,难道又要回去挨板子吗?
她伸手抓着送老太婆的肩膀使劲地摇晃:“娘,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还要隐瞒,你倒是说句实话!”
她着急得满头大汗。
宋老太婆目光呆滞,没想到事情竟闹到了这个严重的地步,迎着周围如同怒目金刚的一群村子民,她白着脸,嘴皮子哆哆嗦嗦的,“是,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宋云生的儿子。”
“我的儿子在生下来没有多久,被她……这个贱人!”她忽然发狠一样的指着旁边的宋慧心,恨意从眼睛里喷涌而出,“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贪玩跑了出去,我就不会自己在院子里面洗衣服,导致你弟弟卡了一颗珠子进去,生生的把自己给卡死了,但偏偏就在那天,宋云生还托人带了个孩子回来!”
“我只好将那小杂碎代替了我儿子,可一切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一定是那小杂碎的出现,克死了我儿子,还有你,还有你也克死了我儿子!”
“他还那么小,死了连个墓碑都没有,我只能将他偷偷地埋在后院里面。”
宋刘氏一边哭一边说,状若癫狂。
被指着的宋慧心捂着自己的脸颊,原本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渐渐地复苏。
她想起来了。
小的时候,娘有那么一段时间,并没有那么厌恶她。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跑出去,再回来,娘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将她的左耳朵都打湿通了。
宋刘氏已经软倒地坐在了地上,哭诉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我折磨他又怎么了,他活该,他就应该为我那早死的儿子赎罪。”
一切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原本困扰在顾玉竹心头的疑惑也被解开了。
妞妞目光定定地看着在地上哭的宋老太,不解地问:“可是,慧心姑姑不在家中,奶奶不是还在家中吗?奶奶在家中却没有看好自己的宝宝,明明是奶奶的错,为什么要怪到其他人的头上呢?”
童言无忌。
但说的话也是最真诚的。
顾玉竹哂笑:“妞妞,你说犯了错却死不承认的人,知道自己犯了错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妞妞歪着自己的小脑瓜子,想了半天才给出了一个肯定地回答,“妞妞偶尔也会犯错,却不敢和娘亲说。”
即便娘亲很温柔。
“那你现在看见的就是这样。”顾玉竹揉了揉她的头,用通俗简洁的语言和她解释,“她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归咎在了别人的脑袋上,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找理由,让自己心里面好受一点而已。”
但在她看来,这个样子的宋刘氏,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既然想给自己儿子立个坟,那让其他的人家收养宋成业不就行了?
不过是为了能够独吞那笔钱而已。
刚才原本还动了恻隐之心的村民们,瞬间恍然大悟。
宋老太婆的哭嚎声卡在了喉咙里面。
顾玉竹凝视着村长,语气已经冷漠到了极点:“村长,您应该也已经看见宋家人是怎么对我父亲和小叔子的了,若以前有血缘关系,我与夫君也只能迫于孝道,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可是如今他们宋家不做人,拿了钱,又一再虐待我夫君,我已被逼到绝路,烦请村长和在场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做个见证,能够为我们写下一份断绝书,以表示我们两家人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宋家人实在是太能作了。
以后宋成业毕竟是要走官途的,留着宋家人这样的家属在,简直就是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早解决早为妙。
村长神情犹豫,旁边的陈渭又在这时加了一把火:“这些年,我恩人给他们家的银子少说也有五百两了,总能买断这一份恩情吧?”
“五百两?天啊,这都够寻常农户吃上五十年了。”
“成业读书那钱还是村子里面的人家家户户凑出来的,宋家却暗地里哭穷,结果大头都被他们给把持了?”
“这简直就不是人!”
在村民们的口诛笔伐之下,宋家人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睁睁地看着顾玉竹亲自提笔写了断绝书,再由村长盖了章,村民们坐镇,他们竟然就这样生生的给划断了关系。
断绝书一式两份,一家一份,那一份断绝书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宋刘氏的面前。
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眼睛一翻白,也晕了过去。
闹剧到这里基本上就该收场了,顾玉竹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带着三只小奶包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她和陈渭说:“如今夜色已深,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她需要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
还有,这件事,她得想想该不该现在告诉宋成业。
“夫人,那我明天在村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等着您。”
顾玉竹点点头。
她正准备离开,可身后却有人提了个包袱追了上来:“弟妹。”
居然是宋慧心。
“二嫂你这是……”
“我在这个家中呆着也是图惹人厌恶,娘怕是根本不待见我,不知我可否能够去弟妹家中借住一晚?”宋慧心苦笑道,“只待明日天一亮,我就会离开。”
她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又住在柴房里,拎着包袱就能走。
她也是个可怜人。
相比于宋成业和宋文,其实宋慧心更悲哀。
若是不是亲娘,一切都还好说,可宋慧心就是从宋老太肚皮里落下来的一块肉。
她恐怕是寒了心。
“家里面虽然简单,但一个房间还是有的,姐姐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顾玉竹心里面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一个笑。
宋慧心听到这声音,一时间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终究是觉得委屈。
多年疑惑,终于有了解答,她却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要像这样的罪名栽赃在自己脑袋上?
“姐姐还是赶紧擦擦眼泪吧。”顾玉竹递过去一方帕子,“实在是不值得。”
宋老太,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