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两人走了,沈南宝这才抬头,看眼前的这间房子。
她进来的时候,不过从后门走了不一会儿,就进了这院子了。按道理说,这应该是一般府上,地位较低的主子住的偏后院。
但是这房里的摆设布局,都颇为讲究。
看来,这处必不是小户的人家。
至少怕也是,三四品官员的府邸。
而听那两个婆子说话的口音,不像是西京的口音。又联想着,自己昏昏沉沉的,也是在马车上呆过几日的。
想来,这个地方怕就是京都了!
也就在沈南宝这样想的时候,这院子外头,突然就响起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婆子,就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您来了。”
“嗯。”
门口传来个,略带些阴柔的,男子的声音。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那婆子则答:“回大人的话,人清醒过来了,眼下正精神着呢。方才还嚷着,让咱们放了她,好叫她松快松快。”
“奴婢们可不敢做这个主,就让她呆着了。”
闻言,那男子也没说什么。
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在里间的沈南宝听到动静,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端坐在床上,等着外头的人露面。
不多时,只见一个高瘦俊美的男子,从外头走进来。
他穿着身玄色锦袍,头戴白玉束冠。身上有几分贵气,不过却被阴柔之气掩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主。
见到了这人,沈南宝略微挑眉。
“我若没猜错,你就是枢密直学士康戎行,康大人了吧?”
“你如何知道?”
没想到他一露面,沈南宝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原本以为他还要费劲一番的康戎行,顿时就笑起来。
“不愧是能俘获了江未臣,还能在织造司那样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的沈大人了。你倒真有几分,料事如神的本事了。”
而看着康戎行,沈南宝则只是笑。
“想猜到大人的身份并不难,毕竟我兄长的案子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最最着急的,应当就是康大人你了。”
“能豁出去出面掳人,还能在京都这样的地方,有这么大宅子的。除了康大人,可找不出另外几个。”
看沈南宝说起话来,侃侃而谈,倒没有很害怕的样子。
康戎行一边笑着,就在一边坐下。
“既然你晓得,我的身份。那就更应该晓得,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境地。沈南宝,你应该不想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吧?”
这人,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嘴上在威胁人,表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好像是在跟老友叙旧一般。
沈南宝一听这个,虽然有些害怕,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人啊,终有一死的。”
“只不过有的人死得重若泰山,有的人死得轻如鸿毛。我沈南宝虽然年纪轻,可好歹也为百姓做过些事儿。我要真死在你的手上,恐怕也是要流芳百世的。”
“毕竟你同你的义父可是要遗臭万年的乱成贼子,你们手上害的人命,也算是能令人称颂的忠臣了吧?”
没想到这小小丫头,一点也不怕他。
康戎行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冰冷起来。
“你当真不怕?”
“你长得貌美倾城,而且还受皇帝器重,前程是无量的。再加上还有个京都第一才子的未婚夫,你这一生,该活得有多恣意潇洒呀?”
“真情愿为了一个秦旭,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去给别人当了踏板?”
听到康戎行这样一讲,沈南宝虽然被绑着双手,很是不自在。
可她依旧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底气十足的,跟康戎行对视。
“这话,我也要送给康大人。”
“康大人也算出身名门,是被康宰相收入府中,才有了如今的风光。”
“只是康大人有才,明明可以考科举,走仕途,做个光明磊落的文官。但是却被康宰相送进了太后宫中,走了歪门邪道成了如今的三品官,受人嘲笑。”
“难道大人自个儿不是,成了宰相固权的棋子,也是宰相的跳板吗?”
这些事儿,如今可能鲜少有人知道。
但是沈南宝多活一世,有些事情自然都明明白白的。
“你……”
她这话一出,果然就踩到了康戎行的痛处。
他咬着牙,满脸杀气:“你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冷冷的盯着康戎行,沈南宝虽然心里发虚,可眼神却丝毫不躲闪。
“康大人,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边疆的事儿已经不容你们控制了。淮王已经帮助单卑大王,夺得单卑的大权,两国已经讲和了。”
“那手握重兵的万锋,也是必死无疑。你们这群乱成贼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若聪明,就快些缴械投降。按照太后娘娘对你的喜爱,她怕是还能保你一命。倘若你继续糊涂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他们所有人,都有些太小看这个沈南宝了。
康戎行坐在原处,就那么盯着沈南宝开口:“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事,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
“至于你,最好盼得我们一切顺利,你就还有活路。否则的话,你只能跟我一起死!”
丢下这话,康戎行转身就走。
沈南宝着看着他的背影,则喊道:“你这样甘心做乱成贼子,不知你九泉之下的祖辈知道了,能不能瞑目!”
“康戎行,你别一意孤行了……”
只是她的话没说完,这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
接着脚步声,就在外头越传越远。
“唉……”
她果然说服不了这个康戎行,沈南宝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门外的男子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对着门口看门的婆子道:“给她松绑,好生伺候着。”
“是,大人。”
听了康戎行的话,那两个婆子就恭敬答应,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而与此同时,距离康府仅仅两条街之隔的刺史府。
从牢中归来的苏成,坐在自家的房中,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败。
苏芜站在他的跟前,轻声道:“爹爹,您就别郁闷了。好在咱们保住条命回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有什么余地?”
说起这个,苏成实在是难过不已。
“这一回若不是沈南宝开口替我求情,她又正是圣上看中的人。我哪里还保得住这条命?芜儿啊,爹爹的仕途怕是完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着急的婆子,急匆匆的就跑进了屋。
刚刚进门,那婆子就着急的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二小姐一日水米未进,人已经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