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帝说要给他另寻良配,江未臣的神情,瞬间又凝重了好些。
不过他还是低着头,无比认真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要娶之人,乃是圣上嘉奖过两回的。”
“她便是郧州织造司的五品官员,沈南宝。”
“哦?”
一听到这个名讳,皇帝便回过头去,和皇后对视了一眼。
“这女子确实是不错,人很聪明,做事情也很有办法。皇后都夸赞过她好几回,而且她还为边疆解决了衣粮之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见皇帝对那沈南宝如此夸赞,芳妃可就坐不住了。
她忙道:“陛下,这沈南宝虽然有些本事,可是这恃才自傲也是有的!况且她出生农家,身份低微,又怎能配得上新科状元?”
“所以臣妾觉得,怕还是……”
芳妃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让江未臣娶苏芜不可的。
见她如此着急,江未臣又再度打断她:“陛下!这人,若真要弄个出身高低才能婚配,实属荒谬。”
“男女之情,向来是眼界学识相配,脾气秉性相合,这才能两相长久。南宝虽出身农家,可她伶俐聪慧,心地善良,往后必定是助夫贤妻。”
“微臣早就立誓,此生非她不娶。若是有违此誓,便不得善终!”
“你……”
当着陛下的面,她的好侄儿竟如此忤逆于她,芳妃真是气得要死。
而皇帝看着江未臣如此坚定,看来也是对那沈南宝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皇帝才道:“既然状元已经定了心意,爱妃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朕看这个沈南宝,倒是和状元很相配的。”
“既然如此,朕便赐你们一对玉如意,贺你们新婚之喜!”
“多谢陛下。”
皇帝都发了话,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谁人也变动不得了。
江未臣就低头谢恩,这眉目之间,全是开心不已的笑意。
接下来,皇帝和皇后又留着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退出了偏殿,准备离宫。
只是江未臣刚走到一半,都还来不及到宫门。芳妃身边的太监,就急匆匆的迎上来。
“状元大人,您且留步。娘娘说还有话要与状元讲,请您移步芳华宫。”
“好。”
就知道他今日此举,肯定是惹怒了姑母。
江未臣也没有拒绝,略微点头之后,便跟着那太监直接去了芳华宫。
等太监将他领到芳妃的面前时,一脸怒容的芳妃,就那么死死的瞪着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陛下跟前,你也敢护着那沈南宝。我们江家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有主见的子孙!”
“看来这往后,我这个娘娘也不必过多插手江家的事儿了。全凭你自己一人去外头搏,也能让江家恢复以往的荣光了!”
瞧着芳妃如此生气,江未臣也不急不恼。
他只是屈膝,直接就在芳妃的跟前跪下。
“姑母,侄儿知道今日此举,叫姑母丢了颜面。只是侄儿心意已决,万不会娶那苏芜的。”
“无论姑母如何责罚于我,我都心甘领受的。只求姑母不要迁怒于南宝,不要让侄儿失去她。若此生无她,活着也是孤苦乏味。”
“你……你……”
江未臣越是如此说,芳妃就越是动怒!
她瞪着江未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这小小丫头,你下了迷魂汤不成?”
“她能够当上五品女官,也是沾了我们江家的荣光!不然,谁知道她沈南宝?”
“可那苏芜不同,她知书达理,家事显赫。不只是她那父亲,就她的外祖和舅舅,都在朝中颇有地位。你若娶了她,我们江家才能走得更加平顺!”
闻言,江未臣便抬起头来,同芳妃对视。
“姑母,你错了。”
“南宝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靠着她自己的本事。反倒是我,每每为难之时,都靠着她解围。送去边疆的粮食冬衣是如此,织造司的整肃也是如此。”
“姑母对她存了偏见,自然是觉得她处处都不如其他的姑娘。可是侄儿却晓得,她有多珍贵!”
“我,此生非她不娶!”
看来今天她就算是说破个大天去,也不能劝着江未臣改变主意了。
芳妃很是绝望,就一下子瘫坐在贵妃椅上。
好半天了,她才道:“好,你非要娶这个沈南宝,姑母也拦不住。”
“姑母可以退步,让这个沈南宝进门。不过你只能让她做平妻,苏芜当正妻。总不能以后你的后院之中,连个打理之人都没有吧?”
“不必。”
神情平静的看着芳妃,江未臣很是认真。
“我母亲也不善打理内宅,爹爹便请了个最会管理内宅的妇人,协助我母亲管理府中事务,照样举家和睦。”
“我娶妻,并不是瞧着,她能否与我带来多少好处。而是赞赏她的品性,心悦她的一切。哪怕是她什么都没有,我瞧着她便欢喜,如此也足矣。”
“你……”
江未臣的话,可真是气死了芳妃。
她无话可说,只能无力地瞪着江未臣。
而江未臣则道:“姑母,既然皇榜已放,授官也已经完成了。侄儿这就启程回郧州去,还望姑母珍重,侄儿告退。”
讲完这话,江未臣这就起身,直接退出了殿内。
等江未臣一走,一直都靠在贵妃椅上的芳妃,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总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你会知道,这个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从宫中回来之后,江未臣就叫福庆收拾了东西。主仆两个上了马车,准备直接离开。
可哪知刚出客栈,马车都还没行驶到城门口。骑着马儿的康宝元,就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马车停了,福庆赶忙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这才皱眉道:“公子,这康宝元怕是来找麻烦的!”
毕竟因为上回的事儿,康家跟江家几乎闹翻了天。宰相斥责苏成见风使舵,拿他们康家开涮。苏成则失口否认,当初有同和康家说亲的意思。
为着这些事情,京都的百姓们没少看他们两家的笑话。
而最为生气的,当属这自觉丢了颜面。成日里头在酒馆喝醉,大放厥词的康宝元了。
更何况如今他们公子又中了状元,这个康宝元怕是嫉妒至极。今日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怕。”
听福庆这样一说,江未臣倒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起身,直接出了马车。
然后站在车头,神情平静的同骑在马上的康宝元对视:“怎么,康大公子今日,是要当街对我这新科状元不敬吗?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