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当然知道,江未臣万般信任自己,可他人却不会。
尤其是游走在刀尖的江家人,更不会轻易信她。
沈南宝这才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倘若贵人不信,非要民女的性命,民女也无话可讲!”
见她目光清澈,神色坦然。
威严中带着杀气的芳贵人,便不屑冷笑:“本宫知道,你倚仗的不过是我那侄儿对你的情义,但是本宫绝不可能叫江家人立于危墙之下。”
“不过瞧在你这次道出实情,还出谋划策帮助我们江家。本宫便给你个机会,叫你留几句遗言,并会转告于你家人!”
沈南宝闻言,只是再次抬头看向芳贵人。
“那就请贵人转告,要他们往后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矣。便是瞧见旁人可怜,也莫救,莫助。免得惹来虎狼,丢掉自己的命!”
好傲气的女子。
如此与她对视,竟然也半点不输阵势。
芳贵人便皱眉:“本宫知道你们沈家对江家有恩,但是你误入歧途,怨不得本宫不留你!”
对此,沈南宝更是冷笑不止:“娘娘说民女误入歧途,请问有何依据?难道就因为我精通铂悦绣法,便认定我是大奸大恶之徒?”
“倘若真是如此,我为何要为了救人性命,叫自己暴露出来?”
“在出手之前,我便想到我若想救江家人,恐怕必要刀尖上走一遭。但我却不想这刀,居然是你们江家人的!”
“你后悔了?”
看着沈南宝,芳贵人微微挑眉。
“看来,在你这心中,自个儿还是要强过我侄儿的。你对他的情,也不过如此。”
这话真是好笑,沈南宝更是勾勾的盯着她。
“那请问娘娘,在你眼中,究竟是您的圣上夫君重要,还是您自个儿重要?”
“倘若真是圣上重要,您此刻怕就不会在此处,为您的母家殚精竭虑了吧?”
“您为江家,怕也不只是为了血亲情谊。更是怕自己失了母家这依仗,会荣宠渐衰吧?”
沈南宝的字字句句,说得芳贵人无力反驳。
这叫芳贵人都一征,哑然失笑:“本宫的母家早就被贬回乡,能给本宫什么依仗?沈南宝,你这是吓糊涂了?”
“糊涂的不是我,而是您以为我与世人一般,什么都不知道。”
依旧盯着芳贵人,沈南宝十分认真。
“当初江家归乡,确实狼狈。所有人都以为江家落魄,再难有翻身之日。”
“可实情呢?”
“实情是,江家归乡怕是有难以言说的理由。所以淮王、万家,包括郧州或郧洲周围地界的官员,都对江家存着敬畏之心。”
“况且在意自己没什么不对,若是一人连自己都不在意,又怎会更在意他人?只是我与娘娘眼界不同,想法也不同罢了。”
“你……”
芳贵人原本以为,沈南宝一小小女子,定是好拿捏的。
却没想到她竟有七窍玲珑之心,将这所有事都瞧得清清楚楚。
震惊之余,芳贵人才道:“看来本宫的侄儿,也并不是被美貌所惑。你这女子,确实令人折服!”
“只是你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是令你自个儿的处境危险。希望你下一世,能明白这道理!”
讲完这话,芳贵人就立即转身。
接着她一把拔出挂在殿中的配剑,毫不留情的指向沈南宝。
“沈南宝,倘若你此时坦明身份,本宫还可念在你并无大错的份上,让你远走高飞。否则,定叫你血溅当场!”
眼前的剑,剑尖上都泛着寒光。
距离沈南宝的脖子,也不过分寸之余。
沈南宝心里一惊,垂在身侧的手都紧握成拳,指甲陷进了肉里。
但她语气依旧坚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娘娘就是立马杀了我,我也说不出娘娘想听的话来!”
“你……”
沈南宝越是不认,芳贵人就越是心中恼怒。
就在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时。
一个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姑母,剑下留人!”
下一刻,江未臣就冲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沈南宝的胳膊,用力的就将她拽入怀中,皱眉护着。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
“臣儿,姑母这都是为了家里好!”
见江未臣如此紧张沈南宝,芳贵人这才放下了剑。
可江未臣却脸色阴沉,满眼怒意。
“为了江家好,就要杀我未过门之妻?姑母此言,何人能信?”
江未臣是大失所望,对他这个以往尊敬万分的姑母,也出言质问。
芳贵人叹口气,手中的长剑也扔在地上。
只听无比清脆的,“啪。”的一声声响,那长剑瞬间断裂成两半。
芳贵人这才道:“这沈家姑娘身份成疑,姑母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想逼她说出实话。”
“如今一看,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说着,芳贵人就上前要拉沈南宝。
“沈姑娘,算是本宫对不住你了。”
只是对于芳贵人的举动,沈南宝下意识的就后退避开。
江未臣见状,更是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姑母,她胆小娇弱,定是被吓坏了。还请姑母容我,带她去缓缓。”
说罢这话,江未臣便一把抱起沈南宝,转身就走。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太监就急匆匆进来,面色很是严肃。
“娘娘,老奴查过了,这沈南宝全家确实身家清白,跟边疆那头没任何牵连。”
“嗯。”
闻言,芳贵人这才放心。
“去本宫的私库,挑些好东西送过去,就当是赔礼。这一回,本宫是踩到这亲侄儿的软肋了。”
从扶云殿出来,江未臣就近找了个宫殿,将沈南宝安置下来。
看她脸色苍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江未臣更是心如刀割:“南宝,是我没护住你。你若是生气,我随你打骂解气。”
“我虽气,倒也可以理解。”
看江未臣急红眼眶,颇久没说话的沈南宝,这才开口。
“若我是芳贵人,事关我全家性命,我所做怕不会比她理智几分。只是第一回差些被人抹了脖子,我还是后怕。”
“你再容我缓缓,我现在腿脚皆无力。”
都这时了,沈南宝还这般善解人意。
江未臣拉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便是如此,姑母也不该吓你。我代姑母,同你赔礼。”
“我亦与你保证,如此这般的事,绝无可能再有!”
江未臣对她,向来都是一心一意。
沈南宝只是点头:“这次的事儿,你跟淮王可是商议好,如何应对了?”
“我那铺子里头的刺绣,虽被一把火烧掉。可难保他们不会想法子,另辟蹊径传递消息。”
“故事发前,你还是要将府上的人转移安顿,方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