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们的大小姐也没说不能再加点儿料啊!”侍卫拖长语调,阴阳怪气地朝她们挤眉弄眼。
柳星时突然奋力挣扎,拼命想挣断绳子,救柳雪柠于水深火热之中。她有一种很强烈的责任感,想一生一世护她周全。
“好一个姐妹情深!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开始吧!”侍卫冷笑道。
柳星时被架上刑台,她使出全身力气想摆脱面前的这群恶魔。他们分明是恶魔啊!他们与她无冤无仇,却主动成为施暴者;他们眼见血腥一片,却还噙着最原始最肆意的冷笑。
他们,一步步朝她靠近。
他们的距离,只剩下十步,五步,三步,两步……
恐惧支配了她,她的眼里只剩下眼前的恶魔,别无他物。眼见着他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她除了害怕,也想不到还能干什么了。
是啊,在一群恶魔面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干什么呢?
她又能干什么呢?
侍卫一板子砸下去,星时就感到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她强忍着剧痛,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唇上的血和着背上的血,淌在泥土里。
“星时!”雪柠含着泪哭着,她愤怒地想冲过去,却被侍卫牢牢拉住。雪柠也不知为何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她踹飞了两个侍卫,飞一般地扑在星时身上,难过地哭了,眼泪掉了下来,混在星时的血里。
一瞬间,她好像成了局外人。看着浸得通红的皮鞭在空中飞舞,听着飞舞的皮鞭劈在她身上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感受人世间的险恶。那一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是话本里的神仙!那她就会施法救自己和她想救的人了!
不用特意感受身上的疼痛,柳星时也知道,她一定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一旁的柳雪柠早已泣不成声,她的心一点一点被撕裂开来。那一刹那,天昏地暗。她怎么忍心去看自己的好姐妹挨打呢?
尽管只相处了几天,但她总感觉她们已认识了万年!
不远处,刘晓晓将眼前的这一切尽收眼底。冰冷的双眸,哪还有之前的影子?她默默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
“刘大小姐驾到!”
刘晓晓来了?
“住手!”刘晓晓一声令下,侍卫立马服服帖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刘晓晓秀眉微挑:“谁准你们滥用私刑的?”
侍卫扑通一声跪下:“大小姐恕罪!属下……属下只是一时兴起……想替您管教奴才,这才……”
刘晓晓秀眉微蹙:“本小姐的婢女,还轮不到你擅作主张!若是打打坏了,今后谁来服侍本小姐?”救两姐妹只是一个借口,她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来看看这几个侍卫究竟想做什么!这几个月以来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知道他们怕是生了背叛之心。而他们的新主子,不用想也知道。在整个西虞,有胆量与刘府作对的,是谁?近来频繁与刘府往来的,又是谁?
她之所以还把他们留在刘府,不是因为她善良,想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因为把他们留在身边,方便监视!
更何况,她想不明白,刘府虽然在哥哥死后日渐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不是俞府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吞并的!俞老爷老谋深算,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她在等,等他们露出马脚!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雪柠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星时依旧一脸清冷地立在那儿,神色不改。即使她已经衣杉褴,眉目间的冷傲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她替雪柠简单包扎了下,搀扶着雪柠一步步走回了房间。
刘晓晓眼见柳雪柠慌忙搀扶起柳星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本就冰冷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被人捧在手里。可现在,物是人非,只留下了一片伤,还有无时无刻都断不掉的念想。
柳星时不知道的是,一片红光扫过,她伤痕累累的后背疼痛感已经消失,剩下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只是空有其表,用来蒙蔽世俗人的眼光的。
转角处,一位红衣少女正一脸死寂地盯着所有人,那张俏脸上分明是有几分不满。
柳星时喃喃道:“奇怪,为什么一点痛觉也没有……”
见状,红衣少女紧绷脸放松下来,似有些许无奈。随即她转身离去。她离去的方式与常人不同。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是偷偷摸摸翻墙而去,她却是红光一闪,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来过。她在消失的过程中并没有慌张等情绪,而是有着隐忍的怒意。
刘晓晓回过头,似是不耐烦:“给本小姐滚出去买伤药!若是耽误了你们的活儿,本小姐定不轻饶!”
“多谢大小姐!”柳星时欠身,然后离开。她的背影并不狼狈,但是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红衣少女在药坊停下,举止悠闲,似乎是在等人。
“星时,你疼吗?”柳雪柠咬着嘴唇,眼里似乎有泪花闪烁。
柳星时哈哈一笑:“害,没事!早就不疼了!”说着她挥舞手臂,活蹦乱跳:“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星时……”
“快走吧!可别耽误了!到时候大小姐怪罪下来,可就不妙了!”
柳雪柠想了想,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最后,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星时,你也别怨大小姐。她其实是外冷内热的一个人。她平时对我们表面上严苛,背地里却很关照我们,除了桃子的事她有些失控之外。她人很好的!”
柳星时笑了:“我知道啊。要是没有她,说不定我们还没办法站在这儿呢!”
她们去的是药坊是刘府的产业。因柳雪柠常年来为刘晓晓买药的缘故识了店主,再加上店主一心想借柳雪柠讨好刘晓晓,她们没有费很多金钱和工夫就买到了便宜又好的药。
“雪柠姑娘,请务必要在大小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柳雪柠点头,挂着常用的社交标准笑容离开。
两人手挽手,说说笑笑便要回去。红衣少女一见,似乎想起什么,身形一顿就跟上。她面上并没有跟踪人的小心谨慎,只有悠闲自在。她不慌不忙,不似在跟踪人,却似在漫步,又似在享受下午的美好。
如果连这光明正大的跟踪都发现不了,那柳星时就不是柳星时了。她走过几条街就注意到身后轻悄悄的脚步声,以及那一片飘飘衣袂。
她不动声色,快速拉着柳雪柠继续向前走。她愈走愈快,像是想将红衣少女甩掉。
见状,红衣少女却也不急。她看起来仍旧不疾不徐,举止优雅不失风度,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被甩掉。
待引红衣少女走到人烟稀少的小道时,柳星时拉住还要继续大步向前走的柳雪柠,回过头,微微一笑。
她知道红衣少女没有恶意,否则刚刚早就下手了。
“姑娘一直跟着在下,可有什么事?”柳星时依旧保持礼貌的笑容。
被发现了,红衣少女微微一惊。她倒只惊不慌,也没有通常情况下的手足无措。她坦然地直视柳星时。被发现这种事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红衣少女早就准备好退路了!
红光闪过,少女的身影渐渐消散。她冲她们微笑道:“星时、雪柠,好久不见。咱们,来日方长。”
然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未来过。
那一阵红光很瑰丽,也很绚烂。
又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浮上柳星时的心头。她惊于红光的华美,也为自己再一次感觉似曾相识感到惶恐。
那位红衣少女是谁?为何要跟着她们?又为何,能瞬间消失?
“我我我……我这是遇到了神仙吗?”柳雪柠惊叹。除了神仙,她再也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刚刚那位女子。女子长得极美,有种飘飘仙气,不太可能会是普通人,再加上刚才她的瞬间消失,说明了她身手不凡。
有如此不凡的身手,就更不可能是普通人了!
女子清秀而不艳俗,更何况,柳雪柠也不希望她会是妖。
那自然只剩下神仙这一种可能性了!
柳星时点头:“应该是了。”
虽然她们从小就被教育,世上没有神仙妖怪、魑魅魍魉、鬼魂,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就被撞见了呢?
比如今天!
两人商量,决定将今天被跟踪一事瞒下。一来是保护红衣少女,少给她惹麻烦;二来是解释不清对方被发现之后是如何逃脱的,她们也想不出什么扯谎的话;三来是她们的直觉告诉她们,要将此事瞒下。
她们回刘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繁星点点,皓月皎皎:刘府的夜,似乎格外的美。清风徐来,抚慰柳星时背后的伤痕,也抚慰了,刘府里面那人心里的伤。
柳雪柠絮絮叨叨:“星时,快去敷药!你看你背后的伤,我看着都疼!”
她还想继续唠叨下去,柳星时赶紧捂住耳朵:“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柳雪柠满意极了,吐出舌头:“我帮你守门!”
柳星时进屋,脱下身上的薄衬衫,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身上的伤痕密密麻麻,如同蠕虫在她后背上扭动,看着有些吓人。
尽管如此,柳星时一点也感受不到痛苦。她一点也没讲这件事与下午遇到的红衣少女关联起来,也没多想,只当自己体质好,耐打!
疼倒也不疼,只是这伤口,看着怪吓人的!
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呢?柳星时也是如此。她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子,心想:早点敷药也好,毕竟,有了这疤,形象也会大打折扣的!
搞不好万一嫁不出去了呢!
她差不多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只是从小到大,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过心。
她的真命天子,到底在哪呢?
可怜的柳星时!
柳星时胡思乱想着,边想边伸手给自己的伤涂药。只是那铜镜兴许是年代久远了,并不能将她的伤照得清晰。柳星时也就懒得细看了,根据感觉乱涂一番。
说到婚配,柳星时想到,她的大小姐与俞家四少爷兴许是在谈婚论嫁。那俞四看着就不是对大小姐真心实意的样子,也不像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怜的晓晓大小姐!她本来应该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会照顾她护着她的人的!
柳星时心里有些难受,不过她很快就忽略了那一抹酸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婢女的话,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与此同时。
刘晓晓驻足屋外,一脸冷意,看着阻拦她的柳雪柠。
“你可有受伤?”刘晓晓道。
只一句,柳雪柠立马在心里嘀咕。
看吧!大小姐表面上是不关心他们这些下人,实际上是外冷内热,心里很关心她们的!
柳雪柠立马脑补出刘晓晓因不好意思而在刘府四处乱转想见自己一面而无果,却又因实在心疼自己而主动上门关怀的场景。
多么善良的大小姐啊!
“那就好。你不用站在这儿了,我去看看柳星时。”刘晓晓破天荒地和柳雪柠多说了几句话。
柳雪柠立马在心底落泪。看吧!大小姐还要去照顾星时!
多么惹人怜爱的大小姐啊!
刘晓晓起身去推房屋的门。她并没有推开,因为她再次被柳雪柠拦住了。
“大小姐,星时在上药,您不能进去!”柳雪柠心底可怜着刘晓晓,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她怎敢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刘晓晓呢?
刘晓晓回过头,冷眼看向柳雪柠:“滚!”
只是柳星时正在敷药,大小姐确实不方便进去。柳雪柠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大小姐,星时在上药,您不能进去!”
柳雪柠的声音大了些,在屋内的柳星时都听到了。
柳星时一惊,立马拿起旁边的衣服胡乱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