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楼绒绒见惯了美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美丽女子。
她们不如大庆那些自幼便待在深闺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肤色白净,甚至有些姑娘皮肤都被晒成了漂亮的小麦色和橄榄色,也没有那般文雅,但就是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值得一提的是,南梁女子,虽不像大庆那般,规矩森严,但地位却依旧不如男子,有些人家明媒正娶的元妻甚至是可以买卖的,南梁的律法并不保护这些女子的利益,她们也不能如男子一般读书入仕。
只是在社会伦理纲常之上,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对女子的约束要比大庆小一些。
只这一点,便能让这些女子如此自由美丽,楼绒绒忍不住心中慨叹,自己若想真正改变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恐怕还任重而道远。
马车外陪同她来都城的南梁使臣见她看得入了迷,以为她是见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务,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满街的普通百姓,便有些疑惑道:
“敢问公主看到了什么,竟如此入迷?”
楼绒绒笑道:
“从前听说南梁多美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目之所及,竟都如此令
人心喜欢愉。”
使臣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殷勤道:
“原来公主喜欢美人,这些女子资质平庸,公主若喜欢,待过几日,在下可为公主采买些上品,送予公主府上,保管您见了喜欢……”
楼绒绒原本因为见到女子自由而生的美而轻快的心情,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偏生这位使臣还没意识到楼绒绒心情的变化,还在那里一股脑自说自话。
一旁骑马随行的姜聿却一眼便看出了楼绒绒的不高兴,当即冷声道:
“这便不劳烦使臣费心了。”
使臣一愣,抬头看去,见是个黑衣黑甲带着黑铁面具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姜聿驱马“不小心”赶离了楼绒绒的马车边。
等使臣走后,楼绒绒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却还是不由得为南梁的女子叹了口气。
南梁不是大庆,在这里,买卖奴隶依旧是合法的,甚至世家还会专门豢养奴隶以彰显其权势,有地位的朝臣亦会购买和互送奴隶以示友谊,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使臣一开口便是要去“采买”。
莫看如今南梁能看到的街道上,百姓似乎过得很是不错,其实按照南梁的等级制度,能在这种街道居住的百姓
,本就算得上小有富裕,底层的贱民是压根不允许出现在这些地界的。
这些年南梁局势动荡,帝王吊着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咽气,世家和几个皇子斗来斗去,苦的都是真正在底层的百姓。
底层百姓不好过,那“寒衣众”的存在便难免更加吸引人,能在南梁发展到这般地步便也不奇怪了。
她正思虑着,忽而一束开得正灿烂的洁白花卉,奇特的是靠近花卉的部分却是嫩黄色的,花开五瓣,柔软如圆,香气清甜。
她讶然接过,抬头看向姜聿。
隔着一层黑铁制成的厚重面具,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却看得见那双黑得发蓝的漂亮眸子,在看着她笑:
“我方才同路边一个婆婆换来的,她说这种花叫鸡蛋花,是南梁独有的一种花,大街小巷的姑娘们都会戴一朵在发间。”
楼绒绒转头看去,果然见街上的姑娘们,鬓角多半都有这么一朵黄白有致的美丽花朵。
只是她不知道,鸡蛋花的由来,是一位为爱殉情的天使,留给人世间有关坚贞爱情的信物和象征。
即便如此,她嘴角亦下意识微微翘起些许,摘下一朵来,亦戴在发间,难得像个孩子似
的,趴在车窗,心里想着反正还要一段时间才到南梁皇宫,竟就这样发起呆来。
她未曾遮挡面容,街上的行人瞧见了,多半都为之惊艳流连。
尤其是有些年轻男子,目光直白热烈,若不是马车前后都有铁骑护卫,一看便不是寻常女子,说不定当时便上前来攀谈了。
姜聿有意无意,刻意行在了楼绒绒身侧,为她挡住了许多窥探的视线。
楼绒绒此时尚且不知,南梁人因为经年对大庆俯首,连审美都更偏向南梁,这也是为什么楼绒绒眼中那些美丽、生机勃勃的南梁女子,在使臣的眼中并不算美人。
反倒是肤色白皙、柔弱娇小的女子更受南梁人欢迎,连世家豢养的奴隶都更喜欢这种类型的。
好在没过多久,经过的街道上行人便愈发稀疏起来,与之对应的,两侧的府邸却愈发大气奢侈。
楼绒绒看在眼里,知晓这是世家贵族的居住区域,方才那些人除非有特殊情况,也是不允许在这一片区域游荡的,只有服侍主家的奴隶和奴婢偶尔进出。
到了此处,皇宫便也不远了。
楼绒绒到宫门前时,现南梁太子、也就是大皇子,亲自出来迎接。
按律,
楼绒绒作为大庆公主,出使南梁,是有资格乘坐布辇进宫的。
她从马车上提裙下来,抬头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前来迎接的大皇子眼里便闪过一丝难以忽略的惊艳,眼神几乎直接黏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竟忘了开口。
宫中早有传言,大庆公主,那位大庆战神的义妹出使南梁,是有意同南梁结亲,这次来南梁,便是为了挑选自己中意的夫婿。
而所有人都知晓,这位公主不仅深得大庆皇帝宠爱,背后的费鹜苏还执掌着大庆最精锐的军队,要是谁能娶了这位公主,那个位置,还不是唾手可得?
而这位大皇子,更是早就将南梁皇位视为囊中之物,连带着也对楼绒绒势在必得,这才刚见了一面,便已是满脑子腌臜念头,连目光都黏腻起来,由上至下扫过楼绒绒的全身。
楼绒绒见他半响不说话,只眼神颇为恶心地看着自己,当即便切实理解了陈景辞那句“蠢”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聿的目光已经尤其冰冷了,只是碍于不能让楼绒绒的计划有失,方才强忍着。
赶在姜聿的忍耐耗尽,拔剑之前,南梁的使臣慌忙凑到大皇子身边,小声提醒道: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