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蜀都城范围内人心惶惶,唯独一人,听到了可能会打仗的消息却是满心雀跃。
正是那因交不出摊派银子,被贬为马夫的运粮小将蒙擎。
自从上次在洞洞山吃亏之后,他埋伏在山上的小路,趁小猪妖不在取回了银枪,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试探的打算。
正当觉得心灰意冷之时,在驻军营地中听见同僚讨论征伐妖族之事,使之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大齐是以武力统一中州,而且与妖族的战事不断,百年来对于军功的奖励十分丰厚。
是以蒙擎想要再次翻身,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以他的身手与能力,想要在军中出头并不是什么难事。
草料场中,军士们正在领取喂马饲料,一位中年文官快步走来,眼神焦急地四下寻找。
见到正在搬运草料的蒙擎,文官神色一喜,快步走上前去在他肩上一拍。
蒙擎拳出如风,如自然反应般猛地击向了文官的脸上。
但看清对方样貌,眼神一亮赶紧收力,砂锅大的拳头堪堪地停在文官的鼻尖,拳风将对方的帽子都吹得飞了出去。
“袁大哥,你找我何事?”
这位文官乃是蒙擎的至交,在蜀都驻军中担任粮草参军的职务。
他见蒙擎喜笑颜开的神情,一脸的无奈,捡起帽子拍了拍,赶紧将之拉到栅栏外人少的地方说道:
“老弟,你为何还在此地,性命要紧啊!”
蒙擎一头雾水,瞪大凤眼看着这位至交大哥问道:
“这话从何说起啊,袁大哥。”
在皇命下达之时袁洹便知道大事不好,蜀都驻军粮草失窃,若是不能按时采购齐全物资,到时随军钦差查点时,按官场惯例必须有人“顶锅”。
一无身世背景、二无银两打点的将官们必死无疑。
而蒙擎这种连一分钱都交不出来的运粮将,简直就是完美的背锅对象。
袁洹见他这样问,就知这个老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叹了口气说道:
“此地不是谈话之所,你且随我回营……”
蒙擎愣愣地被他拽住走了很久才回到营帐,见这个一向淡定的老大哥如此慌张,心中满是疑惑。
回到营帐中就只剩了两人,但袁洹只顾着埋头收拾细软。
实在忍不住的蒙擎上去拉住他问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
袁洹将手中的包裹使劲拉紧,递给蒙擎说道:
“大祸临头了小老弟,赶紧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大哥,你起码要告诉我是有何祸事才行啊,这么没头没脑的,我该往何处逃?”
蒙擎将手中的包袱塞给袁洹,有些不高兴地说。
袁洹一拍脑袋,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还说先回家带上父母,尽量往深山中去,千万不可走大路。
蒙擎听后神色不悦,一扭脸就往帐外走去。
袁洹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回草料场。”
蒙擎回过头来,语气认真。
“我的贤弟啊,若你此时不走,之后怕是就走不掉了!”
袁洹对他的性格很是了解,没有介意他憨直的态度,苦口婆心地劝道,是真心将这个小兄弟当作亲人。
“袁大哥,百年前大齐就统一了中州,难道我要逃到外族去么?”
蒙擎说的也没错,八荒之内除了中州这片大地有飞升仙人照拂,压制各种阴气、冥气。
正道灵气充沛,使鬼族、异虫生存困难,才有了适合人族生存的土壤。
中州以外各种鬼魅精怪横行,人族逃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且不说是否能够适应恶劣的环境,就是边境的各种恶鬼、异虫就有可能要了性命。
“我知晓黔地有一个小洞天,鲜有人知,你可携家眷前往隐居,待得此事风头过后,再改名换姓重新来过也未尝不可啊。”
袁洹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是一咬牙说出了最坏的结果:
“总比被用来斩将祭旗来得要好吧!”
蒙擎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被吓了一跳。
转念一想,知道这位老哥在官场浸淫多年,所料之事无有不准,开始犹豫了起来。
半晌过后他愣愣地说道:
“如果留在这里果真非死不可?”
袁洹重重地点头,表示以他们的能力,事情已无任何回转的余地。
“若是我戴罪立功……”
蒙擎脸色苍白,很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句有违本心的话。
他知道自己本就无罪,但军中盛传是因为带回小猪妖才导致军粮失窃,如果上级非要将这个锅扣在他的头上,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在大齐官场之上没有人能为自己说话,走得每一步都如临深渊,这也是他听从袁洹的安排,极力讨好蜀都将军的原因。
却不料到了现在鸡飞蛋打,连自己的小命也会搭进去。
“贤弟糊涂啊,如今的官场没有银子才是大罪,你若是有银子送给傅将军,哪会轮到拿你的头来祭旗!”
袁洹也是对官场的作风深恶痛绝,对他催促道:
“你赶快走吧,包袱里面有我存下的三十两白银,可以当做路费,还有一张地图,根据指引便可到达黔地的小洞天。”
蒙擎仰天长叹,心说自己得到运粮将官这个肥缺,却以为只凭一身武艺便能在军中站稳脚跟。
若是早些去搞一点“门道”,也不至于落得个需要逃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身体忽然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脸上潮红,整个人如醉酒般摇晃了起来。
不自觉地接过袁洹手中递来的包裹,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驻军大营。
其实袁洹的猜测十分准确,在上交银两时只有蒙擎未交,蜀都将军当然也知道运粮将官是个肥缺,就对他起了杀心。
之所以一直都还没动手,就是想要拿他祭旗。
还暗中派了军士对他监视,以防止其“畏罪潜逃”。
此时蒙擎倒拖着长枪、背着包袱出了军营,负责监视的军士立刻警觉,赶紧报告给了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