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吴老二失魂落魄地走在蜀都城的小巷。
他怎么也想不通，刚刚明明已经想好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正在低头琢磨之时，身后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尊驾，请问总督府在何处？”
正是刚刚在茶馆中品茶的老先生，此时彬彬有礼地对着他抱拳问话。
吴老二转头看见是一位老年儒生，他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些穷酸秀才。
听对方操着一口纯正的上京城官话，又说是要找总督府，便以为是想要攀附权贵的落魄读书人。
他眼睛一转，立马也站直身体恭敬回礼道：
“老先生您可是问对人了，我自小在蜀都城中长大，无有不熟悉的路，但此都督府离此地甚远，要不请您到我家休息片刻，用了饭后再带你前去可好？”
老人见他如此热情，当即也点头称好，还从怀中拿出一两碎银递了过去说道：
“那就有劳了，老朽也是通达之人，这一点心意还请尊驾收下，聊作为辛苦资费。”
可谁知吴老二却连连摆手，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
“老先生小瞧人了，我们蜀都城向来颇有助人为乐之风气，又怎会是贪图您这点银两。”
说着他硬是将递到面前的银子挡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老人微微一笑，说了声尊驾高义，也不与他拉扯，将银钱收回怀中。
由吴老二在前引路，专挑背街小巷中行去。
“老先生您去都督府有何贵干呐？”
吴老二走着，闲聊似的向老人问起。
“老夫听闻最近王都督有些烦心事，特来此为他献策分忧。”
老人笑容可掬，声音和煦说道。
吴老二心中冷笑，暗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是个想要攀附权贵的老家伙。
但脸上表现出来的神色，却是十分关心老者的样子。
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靠近老者小声担忧地说道：
“老先生不要怪我多嘴，蜀都城都督府有个规矩，若无拜帖，守门的通传费用就十两银子……”
老人哈哈一笑，撩开衣摆在腰间钱袋上拍了两下说道：
“尊驾不必担心，银钱乃是身外之物，我出门时带得足够，到时候只怕还要请您帮忙托点熟人才好呢。”
吴老二只凭那两下拍打，便听出了布袋中至少有数十两碎银，心中涌出狂喜。
但却赶紧帮老人把衣摆拉回遮住钱袋，小声说道：
“老先生切莫外露钱财，虽说蜀都城人杰地灵，但也不敢保证没有歹人，还是小心为好。”
老人露出恍然神情，连声向他道谢。
没过多久，吴老二带着老人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之外。
他还没走到门口，便高声向里面叫道：
“媳妇，来了个上京城的贵客，赶紧烧水煮饭，一会我还有事要忙！”
只听老旧的宅子中响起窸窣的声音，随后一个妇人声音脆生生答应：
“当家的回来了呀，你让客人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片刻后大门吱呀打开，一个神色干练、满脸精明的妇人笑脸相迎道：
“抱歉怠慢了贵客，老先生快请进。”
老人拱手还礼，说了声叨扰，便毫无防备地往屋中走去。
妇人等老者走过面前，眼中精光迸射看向吴老二，似在询问什么。
在得到对方悄悄回复一个画圆的手势后，顿时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将老人和吴老二安排在客厅，沏上一壶好茶之后，她便去厨房开始忙碌。
这时一双粗壮的胳膊从背后抱住了妇人丰满的腰肢，悄悄问道：
“那个狗才又带了什么人来，如果没什么钱就别他娘的做饭了，直接在茶里面放点蒙汗药麻翻就行。”
“嘘，小声点，进门的时候吴老二说了，是一条大鱼。”
妇人扭动身体，却无法摆脱在身上游走的大手，索性不再挣扎，悄声向身后男人说道。
“大鱼个屁，老子看你是被那狗才叫媳妇叫上瘾了……”
噗！
妇人听了这话生气地一跺脚，踩在身后大汉的脚尖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三，这他娘的馊主意不是你出的么，说只要他带来大鱼就叫媳妇，小鱼就叫嫂子，老娘看你就是喜欢戴绿帽才这么安排的！”
妇人也不敢高声说话，怕吓跑了正房客厅的“大鱼”，只能悄声的训斥自家男人。
这刘三与妇人才是夫妻，两人以卖肉为生，平日里因受不了起早贪黑，所以卖肉的生意做得不好。
这刘三与吴老二是发小，两人从小都不是什么好货，有次喝醉酒了一合计，干脆就做些“来钱快”的营生。
因知道吴老二整天口无遮拦，经常会吸引一些外地来走亲访友、来往客商向他打听消息。
刘三便安排他假装大方，将这些人带到自己家中，用蒙汗药麻翻之后抢劫杀人。
尸体由刘三细细地刮下肉来，当作各种野味售卖，骨头则捣碎了洒在自家宅子后面种菜。
如此经营数年，现已害了不下十人，由于手段隐蔽，加上本地官府无能，一直都没有案发。
这刘三听了媳妇的训斥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老子不在的时候只怕你与吴老二滚了被窝，他才叫得如此顺口，也罢，谁让他是我的发小兄弟呢，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妇人转身在他大腿内侧使劲掐了一下，险些让他叫出声来。
刘三骂骂咧咧地转身，舀出锅中的肉汤，小心地打开蒙汗药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妇人便端上了饭菜，笑盈盈地为老人和吴老二斟酒添饭。
席间她还一直劝老人多喝肉汤，说是野猪肉做的很补身子，为了不让人起疑，这锅汤确是猪肉不假。
老人也是毫无防备地连喝了几碗，对她的厨艺称赞有加。
渐渐厅中的两人便发觉不对劲，老年儒生在喝完几碗足量的蒙汗药汤后，丝毫没有要昏倒的迹象。
反而眼睛越来越亮，谈吐时口齿也十分清晰。
正当吴老二和妇人纳闷之时，刘三一掀布帘，脸色古怪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夫人脸上抽搐，心说这死鬼怎么回事，人都还没倒就要硬来么？
正要向老人扯谎介绍这家兄，却不料刘三从背后抽出菜刀，寒光一闪，当场就给妇人开了膛。
血光喷溅之下，妇人的惨叫、吴老二的惊呼混合，但老人依旧是镇定夹菜吃饭，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