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生立即与李适辩驳起来:“先不说篡位之君王莽,便说前宋之丞相贾似道。”
“贾似道下诏买公田,设官田所。但名为回买,实为强夺,实际上还是百姓受苦。”
李适立即道:“难道王兄将陛下比作那奸相贾似道?何况,王兄这话也是驴头不对马嘴,陛下虽然收回土地所有权,但土地使用权还是在百姓手中,并给予新地契,耕种收成依然都属于百姓自己,又何来盘剥一说。”
“何况,陛下设定土地交易都需官府衙门允许,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如此一来那些地主就无法轻易侵吞田亩了。”
“我看此策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那些反对的都是豪门大族,地主老财,这是怕断了他们的根!”
“好!”朱标击节称赞。
那王书生这才大梦初醒,刚才自己有些上头了,竟然冒犯陛下,连忙跪地俯首。
“草民失言,草民失言,绝无冒犯之意。”
“起来吧,是本宫让你们畅所欲言的,恕你无罪。”朱标摆摆手。
那王书生这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诸位,即便是读书人,却有时也无法领会陛下的意图,又遑论那些没读过书的百姓,而你们便是朝廷的口
舌,替陛下传达思想,让百姓不受蒙蔽。”朱标说道。
“陛下圣明,太子圣明!”众人齐齐山呼。
朱标看向之前表现优秀的李适:“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殿下,学生李适,乃是应天府人士。”李适不卑不亢地说道。
朱标拿下简历看了几眼,不由颔首:“你已经有了举人功名,为何还想要来做编辑?”
“回殿下,学生是洪武十三年中的乡试第五,但可惜学生学业不精,连年会试也无成绩,加上家中贫困,这才想寻个差事聊以糊口。”李适说道。
“原本,学生想要做个编辑,但如今却是更想做报童了。”
“哦,为何?报童走街串巷,日日辛劳,可比不得编辑。”朱标奇道。
“编辑虽好,但学生更想深入百姓,听取百姓的意见,为民请命,这才不埋没了我这一身学识。”李适正气凛然地说道。
“好!有志气,这才不愧是大明的读书人!”朱标大加赞叹,“你便暂为报社司务,总管报童的情报收集。”
“多谢殿下。”
接下来朱标又粗略考察了这些书生,选出了五名编辑,三十名报童。
这些人的品行家世,自然会再派锦衣卫调查。
另外,
这些人数虽然不足,但在报纸发行的前期,也勉强够用了。
........
赵初三是江宁县赵家村的普通村民。
江宁县是“六代豪华”之地、“十朝京畿”要地,十分富庶。
但富庶的只是那些地主老财,赵初三这样的农夫生活依然困苦。
赵初三家中原本还算过得下去,家中有几亩薄田,还算能养活一家人。
但三年前老母亲病重,老父亲花光家中储蓄,依然没治好老母亲的病症。
最终老母亲还是去了,但祸不单行,老父亲操劳过度也病倒了。
赵初三没办法,只能变卖田产。
但豪族仗势欺人,原本一亩十两的良田,却是只肯出二两银。
他们自然不肯,但豪族直接派了家丁强买,他们哪里有法子。家中五亩的良田只卖了十两。
可这些钱也没能治好老父亲的病,在年底也是去了。
这下,赵初三家中只剩下两个哥哥,以及一个七岁的小妹。他们家没了田,也就没了生计,无奈之下,赵初三与两个哥哥只能到当地豪族李家做佃农。
他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
就这样每年的收成要交七成给李家,剩下的那点粮
哪里够他们吃,小妹不过7岁也要到李家放牛,就是为了每天一个馒头。
即便如此,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也要上山挖野草这才能活下去。
大哥原本相中了一个姑娘,看到他家这种情况直接把彩礼给退了。
大哥二十五了,而就连赵初三也快二十了,但他们这种情况哪里有媒婆敢上门。
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赵初三叹了口气,扛着锄头往家里走。
但他来到村口,却是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这是做啥呢?”赵初三拉住了同村的赵阿七。
“听说是从京城来的报童,给我们读报纸呢!”赵阿七道。
“报纸,那是啥东西?”赵初三不明所以。
“哎,你别哔哔,听先生讲就是。”赵阿七却是怒了。
赵初三老实地闭上了嘴,他也看清了人群之中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身上的长衫已经浆洗得发白,但精神头却是很足。
这书生正是新上任的报社司务李适。
李适当上报社司务之后,也没有想着行使权利,反而主动到偏远的乡间。
村镇之间读书识字的少,这些报童的任务更重,李适主动承担了这个重任。
李适读着报纸上的内容,顿时就吸引了许
多村民,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件新鲜事儿!
第一条便是明田制。
江宁县便在京畿之地,明田制的政策自然很早就传了过来,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但一些百姓却是不太理解朝廷的做法,甚至认为朱皇帝这是想要收回他们的田地,因此他们几乎都没有主动去更换地契的。
但听李适这么一说,才知道朱皇帝这是为了百姓着想。
“六叔,你不是说这明田制害人,还劝说大家都不要去吗?”顿时一个年轻人抓住了村里的里长。
里长就是基层的吏员,一里八十户,里长负责掌管户口和纳税,一般都是村里面有威望的老人担任。
而赵家村的里长是族里的六叔。
“对啊,六叔,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群人顿时围住了六叔。
六叔顿时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那什么,我也是被蒙蔽了,对就是镇上的王秀才胡说!还好有这些报童讲述,我们才没有被蒙在鼓里!”
六叔突然感觉衣服被拉住,转过头去便看到赵初三扛着锄头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六叔顿时一阵心慌:“那个初三啊,找叔有什么事?”
“六叔,之前大哥去卖田的时候是你带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