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混沌,暗无天日,片刻便如同几世般漫长,不知岁月,让人心烦意乱,逐渐忘却自己姓甚名谁?
此刻这荒芜的识海之中,有一道灵智漫无目的,不知疲倦地飘荡着,她已经快要遗忘自己为何在此,而自己的身躯又在何处?
有时听见旁人在唤这副身躯的名字时,她竟觉得格外熟悉。
她的神智有时清醒,有时迷茫,大多数时间皆是遗忘了的。
月窈从未想过终至尽头,竟会是如此结局,她还未在父神面前承欢膝下,想起那日她便不该同父神吵架才是,自那日起她便再未见过父神。亦不曾同清屿哥哥缔结两姓之好,现下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日子中,她自然是谁在操纵着她的身躯,迟来的后悔,她不应该答应齐光与他做交易,现下又岂会有回转的余地?
当然许是被他将灵芝封锁于此,故而她因此知晓一些事情,原来齐光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是妖界的妖主,只是身躯陷入沉睡之中,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寻得了她的身躯,亦知道了他要统一三界的大梦。
月窈觉得自己意识变得浅淡起来,趁着这抹薄弱的清明,她好像开始在怀念,怀念那些肆无忌惮的日子。
且开始反思此前的日子,对于清屿哥哥一事,她是否行事过于偏激?是否不应如此?对于此事,她或许应该放手,不应强求?现在想想父神的话不无道理,想到之前为了得到他,做了许多错事,有些已抹不去伤痕。
而且那段时间里,清屿哥哥并未像之前那般对自己照顾有加,反而是疏远了些,好像是为了凤棠公主,她好生艳羡,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月窈发觉自己清晰的时间越来越少,隐隐有一种感觉,她即将消失,现下想的这些便已花费了她不少精力。
没多一会儿,她的意识又陷入一片黑暗,此前之事毫无记忆。
清风缓缓吹过,似是抚平了那些有褶皱的记忆时过境迁,有些东西恐是再也回不去了。
九重天的云飘忽不定,只是仙气极为浓郁,想来是因为天帝在此的缘故。
清屿下了朝后,初言便候在外,见到他的身影忙上前,身后的人接二连三散去,今日他们未曾使用任何工具,反倒是徒步走回司尘殿,幸而路途不算遥远。
初言感到疑惑,“将军,为何今日徒步走回?”
他望着不远处的七彩祥云,“倒是许久未有如此放松的时候了,感受一下此处的微风,和其中别样的花香。”
初言不懂他所言之意,亦不会去深究,大帝是许久未曾如此闲适的在九重天走走停停了,“将军,听闻凤棠公主已与临少主退婚了,如此,你们岂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他想的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清屿脚步未停,只是不露痕迹地顿了一下,他敛了眉,“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发生过的事哪怕只是误会,但它还是发生了,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此前的伤害。”
要问他想和凤棠重新在一起吗?自然是想的,可是他们之间已有了隔阂,之前言不由衷的话尽管不是真心的,但是伤害却不是假的,又怎会因此而一笔勾销?
初言想说真正的爱应当是对彼此坚定不移的相信,而不是担忧诸多却不一起解决,还未说出口,两人走至司尘殿的门口,发现入目的便是一抹倩影。
初言脸上染上明显的笑,可不是说到曹操,曹操便到了吗?双方总要有人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如此放不可错过。
清屿见状不禁脚步一顿,目光之中皆是眼前那抹艳丽的倩影,一如两人初见的那一眼,惊鸿一瞥似是一眼万年,他未曾开口,目光落至她的身上。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故而凤棠有些发觉,不经意地回眸,发现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后。
她没忍住,会心一笑,眉梢跟着嘴角微扬,是控制不住的喜意,她迈脚步向前走了两步,稍稍停下,暗觉应当让他主动些,心中有些紧张,眼神之中带着许期盼。
清屿心中五味杂陈,几人于殿外立着亦不是办法,哪怕不知晓她此番其哪里意欲何为,他终究还是沉了口气,缓缓向她走去。
初言跟在他的身侧,顺势朝她揖手。
没有几步的距离,却似走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来,最终在她面前站定,“进来说吧。”
凤棠依着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入了内殿,殿内景致仿佛终年不变,亭台水榭,依然宁静,清风微过,似是传来一阵熟悉的清香,如同凤族的梧桐花,想到此处,她不禁淡淡的笑了笑,可见其愉悦。
熟悉的亭下,景色与此前一般无二,就连眼前之人亦是自始至终从未变过,眼前人是心上人,月下星,杯中雪皆是美哉的景色,但是都无法同他相比。
茶水荡漾,茶香弥漫,让人不觉放松心情,“凤棠公主今日是?”
凤棠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模糊了一些,他的容貌隐匿在茶雾后,看得不大真切,但能瞧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来,让人欲罢不能,反倒是有种想要探其究竟的感觉,窥其真面目的心态。
“我以为你知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何。”她的语气之中略带一丝失落和遗憾。
清屿见状,嘴唇动了动,但并未开口,看到她的神色暗暗自己觉得有些愧疚,殊不知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清屿,对于你擅自做决定舍弃我,如今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的双眼闪着清明,亮得出神,仿佛拨开云雾之后窥其真容,让人移不开眼。
清屿闭了闭眼,捏着茶盏的手不觉用力握紧,可见其已暴露心中所思,“无论如何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公主若想要处罚,我自是受着,绝无二话!”
凤棠抬眼看着他,略有细微的楚楚可怜的神色渐渐散去,“战神将军可是说话算话?”唤着他的称号似是在提醒着他此话一出便不可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