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哈哈哈。”
“别再笑了。”
凯斯经常光顾的那家酒馆的一个小房间,被陈旧木墙包围的狭窄昏暗空间,连窗户都没有。
“要是没被发现的话,我本来打算一直看到全部结束的。”
“凯斯先生,我什么也没做哦。”
“那你为什么要嫖女人?”
“为了收集情报。”
“那是什么情报?是现在流行的内衣颜色之类的吗?”
受伊弗洛斯之命与情报贩子接触,要去德尔姆要去的高级妓院,只能从那个小房间用支配者确认真名,顺便用精神操作魔法再次确认名字。一发现就把他拉起来就好了。
要不是巧凯斯就在附近的话,一定会很顺利的。
“……凯斯先生,不是有很多佣兵进入王都吗?”
“哦,我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叫这些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
凯斯喝干了琥珀色的液体,说道。
“因为要打起来了。”
“到底是不可能做到的吧?如果这么做,那就等同于叛乱了。”
“是啊。”
“既然如此……”
“不管是不是叛乱,有雇主就意味着有工作,夏尔。”
简单明快,这里没有异议。
“不是宫廷贵族的游行人员吗?”
“表面上看是这样。”
“另外,凯斯先生,或许也有贵族因为担心可能发生什么事而增加护卫吧?还有一些情况,比如并不想真的做出什么事情,只是想给对方施加压力。”
“嗯,应该没有吧。”
凯斯嗤之以鼻,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凯斯先生是被谁叫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有几个人在背后行动……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养的狗。”
的确,他不可能做出脚踏实地的举动。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嗯,就算知道,也是在全部结束之后吧。”
“那不就是一次性的吗?”
“夏尔,就是因为这样才能赚钱。越是糟糕,报酬就越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金币,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这么说,凯斯先生也想要钱喽?”
“嗯……这也不是没有。”
凯斯自斟自饮往玻璃杯里添酒。
“可能是因为无聊吧?”
“无聊?”
“也不是为钱发愁。不过,用那么多钱就去嫖女人,整天喝酒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
“咦?”
凯斯的价值观,夏尔不太理解。
因为无聊,就会想亲临厮杀的现场吗?
“这个嘛……对你说得通俗一点,比如说,‘瓦诺玛’,完全语言不通的地方,一个人去旅行。”
“旅行?”
“这样一来,什么事都不方便了吧?别说是嫖女人了,光是吃饭就够受的了。”
“说的也是。”
“如果水土不服,肚子也会坏掉,床也会每晚更换,还要露宿街头。”
“是的。”
凯斯眼神依旧锐利,微微一笑。
“这样,怎么说呢?就是磨炼的感觉……看到的一切都觉得全新。夏尔,你明白吗?”
“如果是旅行的话,应该是这样吧。”
战场或许也是如此,战场就是混乱。因为那是不断有人死去的地方,掌握的信息和知识也在不断地被涂改,必须时刻保持专注,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
这种因紧张感而觉醒的感觉,对凯斯来说或许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的事情无所谓吧?没什么。”
凯斯靠在椅背上,仰起身子。
“对了,夏尔,你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九岁少年买春,十分奇怪。至于辩护这一点不奇怪的人,除了格鲁比以外,夏尔想不出其他人。
“凯斯先生,正是因为奇怪,所以才要情报吧。”
“不是那边。”
凯斯说着,双手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
“感觉有点不对劲……对了,你是不是又使用了什么魔法?”
经验丰富的凯斯,或许是和使用精神操作魔法的使用者战斗过,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没办法,夏尔只好叹了口气。
“用了。”
“哼?”
“我在探测附近的动静。”
“哈,那是什么?”
“为了窥视大脑里的东西。”
凯斯张大嘴,盯着夏尔看。
“夏尔,你这家伙真够荒唐的……那么,找的女人本来就是你的同伙吗?”
“不是。”
“那就糟糕了吧。虽然不知道是魔法还是神通,但使用的时候会被人发现的。”
“凯斯先生,我让她睡着了,没关系的。”
听到夏尔的回答,凯斯僵住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用一只手开始咯吱咯吱地搔起硬邦邦的头发。
“总觉得……你这家伙,凯斯脱离常识了。”
“凯斯先生,就算是我也不想被人这么说哦。”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使用那个魔法,连看不见脸的远处之人的想法也能看见喽?”
“虽然可以,但不是随时随地都做到完美。”
夏尔简单说了自己的事情后,对着凯斯咨询道。
“所以说,其实我想不被任何人发现,只提取情报,但是被凯斯先生发现了……既然妨碍了我,就请您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吧。”
“没那么碍事吧?”
“不,麻烦大了,因为我和线人约好了。”
“哈?跟谁啊?”
“德尔姆,一个皮条客。”
事实上,夏尔只是在等人,或者说是在埋伏。
所以不能在这里久留,应该还来得及。从凯斯那里得到情报后,再返回到那个房间……
“哦,是他啊。”
“凯斯先生,你认识吗?”
“嗯,算是二流的情报贩子吧,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吗?”
“凯斯先生,我只知道他一个哦。”
因为和那家伙保持联系的是伊弗洛斯。更确切地说,是伊弗洛斯暗中雇佣的冒险者们在交流。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你在这里等多久都没有用。”
“为什么?”
“他死了。”
一瞬间,夏尔愣住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见过他的人,所以中午这一带发生了一点骚动。”
“被雇佣兵缠上了吗?”
“不知道。据说德尔姆的尸体躺在垃圾堆里,被一个女人发现了。”
“怎么会。”
这不是杀人事件吗?
明明是在王都的膝下。
“胸口被刺了一刀,凶手不明。”
“真是岂有此理,就没有人调查吗?”
“也不是,最近这一带也变得很危险呢。”
夏尔和凯斯相遇是在下午,就在那之前不久,德尔姆死了。
真是的,什么时候?
不,冷静点。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发生,不如说这是幸运的。
因为自己没有继续等待不可能到来的德尔姆,而是遇到了凯斯。
“真的吗?”
“撒谎有什么用?”
“凯斯先生,你和我是朋友吧?”
“嗯!夏尔,你不是能看到别人在想什么吗?”
虽然可以追问……但这次或许很难。
上次在王都见面时,事件已经是遥远的过去。和雇主的关系也消失了,所以他什么都告诉夏尔了。
但是,接下来就要发生事件了。如果他已经深入了,而且,如果被长子派雇佣的话。
“凯斯先生,工作已经定好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要不要来我家工作?”
“噗……哈哈,你说什么?”
凯斯不重视名誉,对地位也不感兴趣,对钱也不是那么执着。他热爱战斗本身。
这样的话,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站在哪个阵营都可以。
“我是认真的,我付你双倍的钱。”
“夏尔,你知道我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我付双倍。”
“哈,那是什么?”
夏尔是认真的。
如果今后发生暴力冲突的话。如果凯斯成为敌人,那就麻烦了。
当然,使用支配者可以一击必杀,但完全依赖这个就不太好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高手,相反,如果自己手上有他那样的战斗力,就能够保存着能力在关键时候用了。
“我有钱。”
“哦……”
如果是真的,夏尔不想也不应该进行这种哭诉式的谈判。
但是,凯斯是个会一一反驳的男人。他喜欢自己做决定,也不喜欢被强制做什么,也就是说……
“夏尔……你不用那个威胁我了吗?”
“凯斯先生,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你一直在等我开口吗?”
“嘿嘿,被发现了吗?”
“那种东西,如果真的开始厮杀起来,一切都会变得乌烟瘴气的。”
“没错。”
说完,凯斯又喝了一口酒。
“到底是谁?”
“不知道。”
刚才凯斯明确表示“要打起来了”。
从常识上来看,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在王都武装起义,就意味着叛乱。
如果国王现在突然死了呢?即便如此也不行。现在坦迪拉尔是太子,所以他马上就会成为国王。正式的加冕仪式会在后面举行,但这不成问题。可能会有一些混乱,但仅仅如此是不行的。
从常识上来看,谁都知道王位继承的瞬间正是国家发生动摇的时机。即使是坦迪拉尔王子,如果父王死后马上发生政变之类的事情,也一定会提出举国一致渡过难关的。
首先,他的支持者本来就不少。而且,如果发生动乱的话,即使是一直以来都是长子派的人物,根据其活跃程度,也可能会被套上头衔,更进一步说,如果国家因为内乱而衰退的话,就会向关系险恶的邻国示弱……
所以,必须有更严重的失误,危及坦迪拉尔王子王位继承的正统性。
不。那么,杀了坦迪拉尔王子?但是怎么做呢?
即使能做到,这也远远不够。他有一个独生子格拉夫。那个也要杀?要是没干掉,那就是贼军了。
这种目光短浅的做法肯定行不通。从毒杀到武装起义,坦迪拉尔王子本人会设想了所有的可能性。
那么,那些召集雇佣兵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应该有什么征兆,凯斯是否知道这一点另当别论。
“……以为的敌人其实是朋友,以为朋友其实是敌人,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什么?”
凯斯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雇佣兵啊,夏尔,这是笨蛋才会做的生意。”
“诶?”
“搞砸了就会死,聪明的人不会先下手为强。”
凯斯注视着杯中的液体,平静地说道。
“隔壁的西蒙尔-福雷王国,国王交替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哦。在那里,虽然没有直接互相残杀。尽管如此,贵族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召集了私人士兵,甚至还带了雇佣兵……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很害怕暗杀,不过就算是毒杀,他们也会先请我们吃顿饭呢。嘿嘿,那时候,光是睡觉就赚了不少钱呢。”
“这次也是这种感觉?”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凯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都是些人头凑过来的。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只是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罢了。”
夏尔抬起头,发现凯斯的表情很复杂。那张让人捉摸不透的脸,似乎在笑、在哭、在愤怒、在害怕。
“以我的直觉,这次是真的,会死很多人的。”
“凯斯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有认真的家伙。”
凯斯又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最近街上很乱吧?”
“嗯。”
“……你知道「尸山」杜伊吗?”
“那是谁?”
凯斯仰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解释道。
“在马尔克斯协约国,他是有名的雇佣兵。总之他很强壮,力量非常强大。他能抓住人的头,像西红柿一样捻烂。”
“哦?”
“一只手挥舞着笨重的巨斧,砰砰杀人……像坦克一样的混蛋。”
“什么?那个……”
夏尔想起了水果店阿姨的记忆中肌肉男。是秃顶、头埋在身体里的那家伙吗?
“你看到了?”
“嗯,算是吧。”
“那家伙……疯了……”
被凯斯称为疯子,一定是个相当野蛮的人。
“夏尔,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点轻蔑了?”
“哪里,一点也没有。”
“不,你觉得我也疯了吧?”
凯斯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酒。
“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是单方面杀了不战斗的家伙,因为就算做了也没什么意思。”
“嗯。”
“不过,杜伊那个家伙可不管这些,他好像总是要杀个人才肯罢休。”
这又是。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遍布着战斗狂。是不是太好战了?库库罗默也好,黑尔萨斯也好。
“那家伙一旦占领了城市,尸体一定会堆积成山。这不是比喻,他杀死敌人,但也杀死其他人。总之,杀人后把尸体堆起来是他的爱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艺术,但每次都要做成某种形状。”
“怎么会这样?”
“那家伙也有自己的表演方式吧,就是为了让人看到他能做到这种程度。”
前世的天朝历史上也有,据说要把尸体堆成山,作为胜利的纪念碑。
他是自己想出来这么做的吗?所以被称为「尸山」。
“那家伙带着佣兵团来到这里,而且到今天为止还没惹出什么事。那个疯子一直在忍受着一点都不适合他的东西,不可能什么都不发生。”
“原来如此……”
既然凯斯都这么说了,他一定是个非常狂暴的家伙。
不过,暂且不提这个。
“那个……”
“什么?”
“凯斯先生,你知道那么多,说明你和他打过吗?”
“砰!”凯斯把玻璃杯摔在桌子上。
“嗯,有的。”
“但是,你们都还活着。”
“平局。”
“平局?!”
和这个凯斯打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相当的怪物了。
“不过,我比他强多了,我还在他身上砍了一刀。”
“诶?”
“但这是一场失败的战斗,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没有让他受到伤害就转身离开了。而且他手里的武器很好……要不然,我就把他劈成两半了。”
听起来,果然是相当厉害的强者。凯斯虽然给了他一击,但伤口一定很浅。雇佣兵部队的首领杜伊,从来没有因为受到的伤害而停止过战斗。
“嘁!”
凯斯不愉快地咂了咂嘴。
“我根本不想想起那个混蛋。”
从敌人那里逃跑了。
考虑到他的性格,这是无法忍受的。
“不过,那家伙和他的朋友都很恶趣味,而且相当厉害,但愿他不要成为你的敌人。”
“最好也不要加入我们……是吗?”
“哈哈,当然了。”
凯斯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扔到了桌子上。
“在第三大道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栋蓝色屋顶的独栋房子。”
“什么?”
“有一个熟悉的女人的房间。我跟她说了很多,反正你还想偷窥别人的脑袋,对吧?去那个房间好了。”
“可以吗?”
太感谢了。
也就是说可以从那里收集信息。
“没关系,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借个房间而已……啊,早上之前回去吧?钥匙丢在玄关就行了。”
“谢谢。”
“我已经还清了我的人情。”
凯斯锐利的视线投射过来。
明白了言外之意,夏尔一瞬间僵住了。
凯斯一下子站了起来。
“还有……我给你一个忠告。”
凯斯一边重新穿上白色马甲,一边俯视着夏尔。
“那个魔法?神通?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是的。”
“如果不能变强的话……不,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适可而止吧。”
“什么?”
你在说什么?
现在对夏尔来说,除了支配者以外,精神操作魔法就是最大的武器了。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我以前也见过……没有哪个佣兵能因此长寿。”
“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看,还有,这个不适合你。”
凯斯不是什么都手把手教的男人。
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毫无根据地说些毫无意义话的人。
夏尔不知所措。
“那么,祝你身体健康。”
只说了这句话,凯斯就离开了里间,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