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夜间的邂逅

要是没生下来就好了。

要是没醒过来就好了。

那天早上,夏尔的脑海里也会浮现出和往常一样的情景,就是这个。

明明没有闹钟,早上七点却准时起床。然后走出自己的房间,跑下眼前的楼梯,迅速走向餐桌。

夏尔已经从头顶到脚尖,无一丝破绽地紧张起来。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很热。

客厅的窗户开着,但风吹不进来。白色的地板反射着光线,一瞬间灼伤了眼睛。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再过不久就是初二了。虽然是休息日,但是夏尔每天都要去学校。

暑期的补习,其他同学都在抱怨,但对我来说却帮了大忙。

大哥去参加夏令营了,不在家。

灌进喉咙里。

父亲坐在夏尔的右斜前方。虽然在吃饭,但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因为连对视都很危险。

此时,准备早餐的母亲已经不在这里了。也许是为了尽量不去看父亲的脸,她匆匆忙忙地向店里走去。

加了白萝卜的汤很难喝,甚至觉得有些苦味。

菜不够。但是,哪怕只是米饭,也要一口气吃完。夏尔不想浪费时间。

七点零五分。

“我吃完了。”

夏尔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了,补课时间到了。

学校的补习从早上八点开始,必须换好校服,进入马上就能过去的状态。到学校要花三十分钟左右,得快点。这样的借口。

“去拖地。”

父亲咕哝着说道。

开什么玩笑。

那样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借口就不再是借口。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家里的时间会增加。

“因、因为补课要迟到了。”

说完,夏尔急忙离开餐桌,跑上二楼。

然后,夏尔抓起放在床上的一套换洗衣服,准备离开房间。

砰!

门被撞开了,门真的要从根部炸开了。

“夏尔!!”

起初,这听起来只是一个人在吠叫。过了一会儿,夏尔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

没错,大意了。父亲不允许有丝毫的反抗。

不管其中有没有理由,都没有关系。好不容易熬过了暑假。明明没有踩到老虎的尾巴,好不容易熬过来了。

站在房门口的父亲,只能认为他已经发疯了。仅仅因为拒绝带狗散步,就已经失去了理性,眼看就要暴跳如雷了。

夏尔悄悄地走出自己的房间,从呼吸急促的父亲面前走过。这是房间前面的楼梯。如果突然被打,或者被推下去,也不足为奇。家里真的变成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有了别人在看着的话,会不会好一点?不会的。

就在前几天,父亲在店里发飙了。明明是星期六的大白天,里面有很多客人。父亲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殴打母亲。

最后,父亲抓起母亲的头发,把她从厨房的后门扔了出去。

母亲的眼睛在流血。夏尔慌忙叫了救护车,母亲就这样住院了。

拿起拖把的夏尔开始从一楼拖起,可是怎么办?怎样才能圆满收场呢。

总之,要尽快结束拖地。动作快点,总之马上。回到家,收回换洗的衣服,直接跑回学校。这样一来,自己就几乎一天都不用回家了。

夏尔拖完了地,放下拖把。好,接下来就是去学校了……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那家店的后门又响起了开关的声音。夏尔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去扫水!”

一瞬间,夏尔脑子里一片空白。

补课迟到?之后会被老师批评吗?这已经是小事了。

父亲知道夏尔很为难。明知如此,却硬要优先执行他的命令。

如果违抗,夏尔就会遭到没有限度的暴力。

当然,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如果只是逃离这个地方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如果自己不在,就会有人代替自己接受制裁。

问题不在眼前。刚才,父亲对夏尔的反抗产生了不满。

有补课又怎样,这些事情都成为不了理由。

不,是不能当成理由。

以什么为根据,拒绝了他的命令,所以会受到彻底的惩罚。

这样的话,之后就会有点痛苦,如果事情能够结束的话……能那样就好了。如果只是在脸上留下几天的肿胀。但是,大概……

这时,二哥刚好经过。

父亲没有区分。

“你也去扫水吧。”

突然受到牵连的二哥似乎吃了一惊。

“店里的帮手呢?”

“你不用管,去扫水吧。”

反抗是痛苦的根源,这句话已经深深烙印在身心上。二哥无言地服从,在夏尔身旁开始拔草拿起扫把。看到这一幕,父亲又折回店里。

接下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夏尔和二哥暂时什么都没说,必须服从命令。如果工作慢了,就会被认为是懒惰。如此一来,迎接的将是更可怕的惩罚。

“夏尔。”

二哥扫着水,眼睛里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你也讨厌那个吧?”

“嗯。”

“真希望他早点死掉。”

二哥还是不够谨慎。

夏尔知道他心怀怨恨,但他不应该把这种怨恨变成现实。

之前,二哥偷偷用刀划烂了藏在家里的全家福,被发现的结果是什么就不用说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与家人有直接关系的东西。相反,他的房间里多了装昆虫的瓶子。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把他拉出来痛杀,到处都是没有四肢、触觉和翅膀的蝴蝶尸体。

夏尔很清楚。

现在,二哥这样向这边说着父亲的坏话,这也是虚假的联合。

事实上,即使别人被打,二哥也希望自身安全。人的身体只有一个,如果有别人有危险,他就是安全的。

所以,如果说夏尔是二哥的伙伴,那就只有现在在同一个地方害怕暴力的时候,夏尔才是他的伙伴。

几分钟后,店里的后门又传来了粗暴关门的声音,巨大的影子慢慢逼近。

“做完了吗?”

夏尔和哥哥默默地扫水。

父亲在两人面前停下。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夏尔突然挨了一记耳光,没有任何语言和解释,这次轮到二哥还手。

接着是夏尔,又是二哥。不仅是违抗命令的夏尔,就连一直待在那里的二哥。不,寻找理由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叛逆。

“嗯,你们。”

父亲就像擀面一样,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继续淡淡地朝两人脸上打耳光。

“不想待的话,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每一段都是一击,耳光堆积如山。

毕竟还是个孩子,夏尔不知道该在哪里怎样生活。

怎么做?夏尔在想。

而且,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东西想要保护。

……不想失去家人。

自己希望能找回亲人的爱……

事到如今,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这些可笑。但是,当时的夏尔是真心这么想的。

因为这里就是家,是回去的地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中,即使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夏尔也希望它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所以,为了这个,牺牲一下也没关系。

自己会忍受的。

小学毕业的时候,老师让学生们决定自己的座右铭。别的孩子写了很多,夏尔则是写下了“忍耐”。

被要求在格子里写下将来的梦想。夏尔想了想,写道“我想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想必谁也听不懂。什么是最后,那是得到幸福的顺序。

如果那里有重要的东西的话……不,如果价值的根基本身存在的话。

无论多么痛苦,也不能松开手。

连续打了几分钟,夏尔和二哥都已经习惯了,脸肯定会肿上好几天,洗脸一定会非常疼。但是,别说眼泪了,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如果表现得很疼痛,就会遭受更严重的虐待。所以,没有反应是最好的。以前夏尔很害怕暴力,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够做到忍耐了。

如果时间无限充裕,这种暴力也会无限持续下去。不过,开店时间快到了。

在适当的时候,父亲结束了这一切,回到店里去了。

但是,还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车库那边有个人在等待。

那是出院不久的母亲。

是啊。

这一刻已经到来。

夏尔明白了。

夏尔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不让这种事发生了。

没想到,竟是自己扣下了扳机。

即使什么都不说,夏尔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换洗的衣服。

不只是学校的校服,还有几天的内衣,还有身边的一整套日常生活用品。虽然不多,但还有攒下来的压岁钱。

二哥还拼命地搬运着之前搜集的书,把这些东西全部堆到轻型汽车的座椅后面。到这里,肯定用不了三分钟。

引擎声响起。就这样离开吗?想到这里,夏尔就不希望开车出去了。

但是,不快点出发的话。如果我父亲抓住了夏尔,而夏尔已经表现出逃跑的迹象,接下来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

轻型汽车扭转着车身,略显粗暴地向公路驶去。就这样,不知去向,只管笔直地跑下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啜泣声。自己?二哥?夏尔不知道,只是脑子里一片。

看到夏尔的样子,母亲咂了咂嘴。用手按住收音机,打开了……

“——今天早上的古典音乐全集,这次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作曲的,为两把小提琴而作的协奏曲!那么,请欣赏!”

母亲把音量调大,那种和谐的、与现场格格不入的音色在车内回响。

……

……

……

这是……

……夏尔感到呼吸困难,在黑暗中继续挣扎。

是记忆。

自己的前世。

这之后一直到中午都做了些什么,夏尔已经记不起来了。

下午三点多,夏尔来到母亲的朋友家,吃了迟来的午餐。但是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结果几乎都剩下了。

然后生活在亲戚家里点点滴滴。夏尔每天晚上都为找地方睡觉而发愁。

虽说是亲戚家,但也不能连续几天麻烦他们。新学期一开始,也必须去学校。就算是吃饭,手头的钱也很有限。

一个月后,夏尔决定转学。

还是高中生的两个哥哥可以和至今为止的朋友一起生活,只有夏尔因为搬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所以不在熟悉的城市范围内。

夏尔本来想像以前一样过学校生活,哪怕花点时间也好,但教育局之类的机构并没有批准夏尔的特例。

夏尔开始了在一间有着蟑螂出没的破旧出租屋里的生活。每天吃方便面和馒头,然后是面包店要处理的剩余面包。因为没钱,所以不能洗澡,房间的灯也一直关着。

过了一段时间,大哥在父亲的资助下,为了上大学离开了家里。

二哥很快就和坏人混在一起了。酒和烟,后来变成稀释剂,最后变成兴奋剂。

夏尔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二哥的眼镜盒里发现了好几支渗着血的注射器。

母亲也陷入绝望。人生,如果不在这里一下子扭转过来的话,好像就不会满足。

于是乎,母亲去参加自我启发类的财经课程,像是传销一样的运行逻辑下,反而把手头仅有一点积蓄都用完了,越来越穷了。

这就是。

这就是“夏尔的世界”。

从小到大,夏尔都是一个劲儿地向别人低头求生。即使有想法,也说不出来。

自己总是在害怕失去,也许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个失败者。

这样的态度自然会表现出来。没有人把夏尔当成“重要的人”。只要老老实实地待着,就能混在朋友的圈子里,而夏尔只是待在那里而已。

即使在工作上努力做出了成绩,夏尔的贡献也被当成了下属理所当然的义务。

夏尔斜着眼睛,看着那个不怎么努力的家伙,他只因为1%的努力+99%的拍马屁就得到了好评。对此,夏尔不禁低下了头。

虽然没有什么好事,但坏事倒是有很多。权利无法主张,义务和责任却接踵而来。

但是。

这样也好,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件。

这个世界让夏尔很痛苦,此刻也是在底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夏尔都是个失败者。

但是,夏尔肯定自己不会做和他们一样的事。

这紧握的拳头,不是用来打人的。没有人知道,但在这双手里,这手中有沙金。为了有朝一日把它交出去。

被折磨,被伤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夏尔终于张开了这双手。

自己没有凌驾于任何人之上,一无所获,被世间的一切遗忘了。

即便如此,自己最终还是没有染上邪恶。这样一来,即使没有战胜任何人,也等于战胜了一切。

那时候的夏尔,每天晚上都从自己房间的窗户仰望月亮。在那温柔的灯光照耀下,夏尔觉得自己可以忘却每天的悲伤。

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没有人愿意倾诉自己的痛苦。

但是,或许。也许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在遥远的彼方,或许有这样一个人。

所以,把自己扔进泥潭里真的好吗?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为了那个人,也必须保留自己。

正因为是这样。如果自己放弃了自己,之后那个人来的时候,一定会感到寂寞吧……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没有能够握住自己手的人呢。

这可不行,只有这个,是绝对的。

夏尔把自己的想法寄托在温柔的月光中。

但是……

“真的?”

黑暗中传来如此询问的声音。

“真的吗?”

是谁?

“如果是真的,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悲伤?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痛苦?”

当然,这很痛苦,也很悲伤。

正因为如此,夏尔才会重视想法。

就像《智者的礼物》一样,夏尔也想珍惜手中的东西。

黑暗的视野转换了。

这次……是更小的时候。小学的教室,就是那个休息时间。

夏尔在看绘本。

很久很久以前,印度有一位非常仁慈的国王,名叫萨波达王。

有一次,飞来一只鸽子,向国王求救。

因为鸽子会被老鹰吃掉,国王就把鸽子抱进了怀里。

这时,老鹰来了。

把鸽子交出来,如果不吃它,老鹰和雏鸟就会饿死。

国王没有交出鸽子,而是答应给老鹰同样重量的肉。

于是,国王把鸽子放在天平的一边,另一边……放上切开自己身体所得的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鸽子这么小,不管放多少肉,天平都不平衡。

国王终于把自己放在了天平上……

那里的上课铃声响了。读书结束了,夏尔合上书页。

这个故事的后续会怎样呢?事到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了。

不过,到母亲为止,夏尔已经感觉到了。

要想得到宝贵的东西,就必须献出自己的一切。

“献出自己的一切,就能得到回报吗?”

黑暗中又传来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

如果是那样的话。

这么想有什么不好?

自从夏尔懂事以来,就没有体会过安心的滋味,也没有得到过被爱的实感。

只要在这里就没问题,只要有这个,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一次也没有。

但是,如果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来,所有的一切都用来支付的话,果然还是能得到一个人应得的东西,不是很好吗?

但是,当然,夏尔不会有这样的奢望。

前世的遗憾。

那就是,一次也看不到的笑容。

如果是笑脸的话,夏尔看过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对自己露出过笑脸。

夏尔不需要怀表。

只要银链就行了。

如果能实现,哪怕只有一瞬间。

梦也好,幻象也好,夏尔都想有这样的时间。

只是牵着手,感受那份温暖。

如果有一个小时,不,就算是十分钟,至少一分钟也好。

如果把自己的全部,付出整个人生来支付,连这点东西都买不到吗?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从黑暗中,夏尔的视野再次开阔。

随即,夏尔看到的是……青色的满月,还有发出钝光的柴刀,高大男人的剪影。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嘭”的一声,柴刀掉落在牛棚脏兮兮的地板上。

“第一个人。”

同样的黑暗,脚下有温热的触感。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脚上全是血吧。

男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喘着气。但他突然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

“第二个人。”

“咔”的一声,手臂传来钝感。

因营养失调而变得雪白的脸上,流着鲜红的鼻血。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她倒在血泊中。

“第三个人。”

在狂风肆虐的悬崖峭壁上,辛格踉跄了一下。为了躲避剑,失去了立足之地……

那一瞬间,夏尔和他四目相对。

低头望去,只见他的尸体躺在那里,腹部被染成了红色。

“这样就有四个人了。”

“不,不对。”

可以左右上下自由地来回挥剑。仅仅如此,两个大人就跪倒在地,鲜血从全身喷涌而出。

男人们趴在沾满梅克的血和尿的地板上,断了气。

“第五个人,第六个人。”

从正面劈开。

身体中心被切开的海盗当场死亡。

“第七个人。”

就在他胸口受伤的那一刻,佐克的血溅到了周围。

夏尔跌跌撞撞地后退,背靠着树蹲了下来。

就这样,死去了。

“第八个人。”

“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振作点!”

“……妈妈……对不起……”

在臭气熏天的船舱里,被砍得遍体鳞伤的他发着高烧,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连看一眼故乡的机会都没有。

“第九个人。”

在黑暗中,西托尔跑向埃塞河。

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十个!已经是十个人了。”

恶心,一股莫名的热量从夏尔的内心深处涌了出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

“什么?”

“我不得不做,否则,要么被杀,要么会有更多的牺牲者。”

“只要你死了,对方就不会死。”

“这……”

可是,怎么会呢。

“如果你死在林加村,就不会有后来的牺牲者了。”

“不对,他们都是些坏家伙。”

“坏?谁?什么事?”

“这……”

“杀人犯。”

面对对方的话,夏尔无言以对。

“你也一样。”

“什么?”

“如果没有力量,就找正确的人来拯救。一旦有了力量,就会理所当然地挥舞。”

“没这回事。”

“你的父母和两位哥哥的确都是很过分的人。不过,你是最棒的……杀了十个人,你一定很骄傲吧?”

真是个说话刻薄的家伙。

夏尔感到恶心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什么?”

“你想要夺走一切,想从被夺走的一方变成被掠夺的一方……就是抱着这样的愿望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前世是那样的,所以……”

“那不是很好吗?因为愿望实现了。”

确实,不管怎么掩饰,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事实。

但是,那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是你自己决定的吧?只要善良就好,是这样吧?”

不,好人要想成为好人,就必须重塑一个正确的世界。

如果不收拾西托尔,乔伊斯就会死。

“可以吗?说这种话……”

“什么?”

“西托尔只是个小恶棍,而乔伊斯却是个拥有神通的少年……如果后来染上了邪恶,那危害会是……”

“不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乔伊斯。”

“他在村子里模仿盗贼。”

又一次,是事实。

一个简单的事实摆在夏尔面前。

“不是你对,只是自我满足。不是他们的错,只是站在你的对立面,仅此而已。”

没有反驳的余地,夏尔跪了下来。

“明白了吧?你前世所期望的,都是些与你不相称的东西。”

……忍受了好几年的痛苦。

重复着枯燥的工作。

不断接受麻烦的事情。

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受伤。

“只有一次的笑容?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至少要伸出手来?仅此而已,别让我笑了。”

难道你认为只要交出自己的一切,至少可以买到一分钟的笑容吗?

狂妄自大之极!

即使出卖自己的全部存在,也无法得到任何碎片。自己连这点价值都没有。

从一开始……对,就已经决定了。

“是的,怨恨吧!憎恨吧!诅咒吧!然后尽情地悲伤吧!这样才适合你。”

胡说八道。

这太荒谬了,夏尔不能承认。

“好了……到了送礼的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夏尔缩起了身子。

不会吧,不会吧。

“应该已经交给你了吧?来,打开那只手,看看……”

紧握的右手,夏尔为了绝对不打开而使劲。

“……不,住手!”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怎么也握不住。用左手按住,于是右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将左手推开,掌心对着自己,慢慢张开手指。

夏尔看到的是……

“呜……哇!”

……是滴落的鲜红血液。

哪里都找不到漂亮的金黄色颗粒。

只有鲜红的血在不断滴落着。

然后,夏尔依然保持着从心底爬上来的恐怖冲动,继续尖叫着。

“好了,那是你的了!你打算用它来交换?快点端上来吧!”

是吗?

原来是这样。

夏尔不想浪费自己的人生。

夏尔想要相信,无论多么痛苦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值得的。

但事实很简单,只是因为自己太软弱,才会一直被欺负。强的话,就像这样,随心所欲。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连一个笑容都买不到。

这才是把整个人生的所有努力和优点加在一起,自己也不配拥有之物。

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就是答案。

这只脏兮兮的手,根本不可能握住。

“你觉得内疚吗?那我现在就让你好受点。”

伴随着这声音,虚空中浮现出无数的剑、枪、锤、锯。每一件都很老旧,刀刃都生锈了。

那些东西飘浮起来,突然撞向夏尔。

“噗呲?!”

在腹部、胸口、指尖。

就像在布拉姆城堡里受到的折磨一样,针刺在指尖,炙热的铁锤不停地敲打着夏尔。皮肤被烧得剥落,恶臭扑鼻而来。

“呜啊啊啊!”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哈哈哈。”

从那里开始,不断的折磨接踵而至。夏尔大喊大叫,最后喉咙嘶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与其这么痛苦。

干脆……

这么想着的瞬间,眼前出现了黑色的漩涡。

乌云被台风眼一样的东西吞没。它逐渐加快速度,把一切都吸进混沌之中。

“喂!”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告诉夏尔。

“你该休息了。”

是吗……

也许这样更好。

去空无一物的地方。

进入真正的安息。

夏尔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