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备状况恶劣的路面上颠簸前进,小石子被车轮弹飞的声音不绝于耳。
已经是冬天了,空气很冷。幸运的是,今天天气晴朗,也没有风。
马车里一言不发。乔伊斯是唯一一个散发着微妙气氛的人。
至于伊帕,他似乎很高兴能从这个令人作呕的布拉姆城堡逃出来。天气很好,身心都很轻松,就是这种表情。
与此相对,乔伊斯则在昏暗的马车里低着头。和夏尔四目相对,他慌忙低下头。
也许是害怕了。
今天早上,夏尔去拿许可证的时候,顺便去了伯爵那里。收到了给子爵的回信,正准备离开城堡的时候。
众人在城堡出口驶出时,和几个男人在木板上放着什么东西擦身而过。
为了不引人注意,上面盖了一块布,但对乔伊斯来说,那等于没有。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愿意,不仅可以透过物体看到,内心也是透明的。
那是西托尔的尸体,大概是在河底的什么地方被岩石卡住了吧。从城墙上摔下来是昨天傍晚,即使马上出去找,由于夜间的黑暗,肯定也找不到。
第二天早上,城里士兵在大范围内搜索,终于找到了尸体。西托尔被打捞上来,首级被实地检验,现在就这样被运入城里。
乔伊斯能读懂人心,所以不用特意接近士兵们,也能看到他们心中的西托尔形象。
还有西托尔身上的拷问痕迹。烧焦的腿、撕裂的侧腹、满是窟窿的指尖。惨不忍睹的死亡。
然后,乔伊斯知道夏尔昨天一整天不在家。
夏尔目睹了乔伊斯的愤怒,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有什么地方会特地宣称要去执行子爵家的工作,那么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是在城堡里。
也就是说,乔伊斯认为是夏尔把西托尔残忍地杀害了,因为这是夏尔临走时说过的惩罚。
实际上,被残忍杀害的人是夏尔。
虽然不是很好,但昨天下午的严刑拷打,不能让乔伊斯和伊帕见到,不然他们两个人肯定会晕倒的。
那么痛苦的回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次的人生,都可能是第一次。
与战斗中的打击和受伤不同,那双手的疼痛真的锥心刺骨。
嗯,能这样出发,说起来夏尔很开心,也很高兴。
那个布拉姆城堡,现在已经可以说是魔窟了。就算有再好吃的猎物,也不想久留。
因为一点小事就受到惩罚或者被怀疑,转眼间就会被判死刑,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翻过最后一段坡道后,马车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永别了,布拉姆城堡。只要是在自己不在的地方,战争也好,什么也好,随你便吧。
好了,下一个目的地不远了。
夏尔让伊帕绕路的。
“再往前行驶一会儿,就要进入岔道了。”
目的地是林加村。所以,如果沿着这条街道往前走的话,就会走得太远。
这条路从盆地的西南方向通往福林斯蒂亚的中心,但是有点偏南。埃塞河的源头位于布拉姆地区西侧的山脉,而林加村就位于山麓。
“一天到不了,估计明天早上才能到。”
夏尔记得是这样的感觉。之前去向领主陈情的村长,单程应该也花了两天左右。
“对不起,伊帕先生,让你绕道路了。”
“哪里哪里,这点小事。再说,谁都会对故乡有感情的。”
对于伊帕的随口一说,夏尔陷入了沉默。
故乡吗?
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呢?
是前世的天朝吗?但是那里有什么?
父亲虐待家人,任性地活着,最后因为老年痴呆症,对儿子百般折磨,最后去世了。
母亲沉溺于尼古丁、酒精和麻将,总是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最后因癌症去世。
那两个人的坟墓、还有沉迷女色的大哥,蹲监狱里的二哥。还有一些他们欠下的债。
但是,走在熟悉的城市街头。虽然在学生时期的生活中没有美好的回忆,也没有朋友,但如果抬头仰望校舍的话。站在夏尔帮忙的餐馆后面。光是回想起来,夏尔的心就会动摇。
还是米尔克收容所?
到目前为止,夏尔在这个世界上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那栋四方形的建筑物里。
夏尔在林加村只待了两年半,被子爵家领养时才六岁,所以也不到两年。但是,自己在米尔克那里度过了三年多。
林加村的养父是个酒鬼。相比之下,收容所的养父米尔克看似冷酷无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聪明、胸怀宽广的人。
列举从前世开始收养自己长大的人物,脑海中浮现出好几张面孔,但如果让夏尔选一个做父母,会毫不犹豫地指定米尔克。
但是,那里是奴隶收容所,不是孩子们可以回家的地方。夏尔相信米鲁克也不希望这样。
然后是林加村。
这是一个弥漫着寂寞、凄凉气氛的偏僻村落。
由于行动范围有限,就算问是个什么样的村子,也想不起来了。
当然,夏尔记得一部分。然而,全貌并没有浮现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要确认一下。也许自己什么都不懂,但说不定对现在的自己也产生了某种影响。
如果走到女神像后面,现在还能见到银白色的鹿吗?
快到中午的时候,伊帕把马车的方向转向了西北。一头扎进多年没有整修、人迹罕至的碎石路里。
周围的森林郁郁葱葱,感觉不到人气。
因为是冬天,很多树叶都掉光了,所以并没有那么暗,但也看不到有什么东西代替,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虽说是故乡,但夏尔还是没有实感。
这是夏尔第一次经过这里。曾经骑着驴子去见伯爵的村长,应该看过这番景象才对。
伊帕不觉得有多远距离,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停下马车。根据手上的地图,已经近在眼前了。
于是众人决定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大家就醒了。几乎不发一语地吃完饭,催马前进。
不一会儿,夏尔一行人便穿过了森林。
那里是一片草原。高高的枯草,被呼啸的北风推开,发出听不见的低语。
西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混浊的颜色。黎明的橙色,午夜的蓝色,还有灰色的云交织在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下,马车只是前进。
天快亮了。除了马车碾过枯草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忽然又有新的混杂声,是水声。
伊帕把马车停下。夏尔跳下来,拨开草丛向前走。不一会儿,草丛的帘子断了,眼前豁然开朗。
埃塞河的源头,流淌着冰冷的清水。尽管如此,河面还有不到两米宽。
“伊帕先生。”
“嗯?”
“附近应该有一座石桥。”
夏尔和乔伊斯分头跑去左右张望。不一会儿,向南跑去的乔伊斯发现了它。
没错,就是这里。
在夏尔的记忆中,本以为是更大一点的桥,但实际一看,它比夏尔想象的要小。
虽然做工扎实,但栏杆也只有大人膝盖那么高。宽度也没有那么大,能否让伊帕的马车通过都是个问号。
天快亮了。橙色的光从后面照向这边。
然后,夏尔看到了。
桥的这一边,石块上残留的黑色斑点。
许多年过去了,大部分痕迹都被雨水冲走了。即便如此,石头与石头之间的血迹还是没有消失。
当时,夏尔是带着恐惧和不安走过这座桥的。然后,被士兵们刺穿,被黑尔萨斯砍了一剑。
把目光转向下游。
夏尔曾经浮在两米宽的河面之间。蜿蜒着,沿着这条通向远方森林的河流,一个人随波逐流。
既然如此。
夏尔走到对岸,环视脚下。大概是在那一带……
花了一点时间,但找到了。
是柴刀。
那天,那个时候。
夏尔为了在杀戮之夜中活下来所做的一切。
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是梦境或幻觉,但确实发生过。
木把手的部分已经完全腐蚀掉了。
虽然还有金属部分,但整体已经严重生锈。
也许是在意夏尔停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乔伊斯跑了过来。
“那是什么?”
“……柴刀。”
“夏尔,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来找这个?”
夏尔抬起头,看着乔伊斯。
“因为我用这个杀了父母。”
乔伊斯屏住了呼吸。
本来不该说的。但不知为何,它却自然而然地从喉咙深处冒了出来。
“回去吧。”
不需要封口。
看看乔伊斯的表情就知道了。
乘马车过石桥很困难,费了不少功夫。即便如此,总算渡过了难关,接下来就简单了。脚下意外的结实,坐马车去没有问题。
像流水一样,在草原上奔跑。
就是这样,太清淡了。曾经在这里跑步的夏尔,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草原从未中断过,夏尔也不知道该走多远,就好像省略了一个本该是这样度过时光的地方。
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了村落。这是第一次看到的景色,之前的夏尔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村庄。
“到了。”
说完,伊帕停下马车,把马拴在村外的一棵大树上。
“慢慢来。”
“对不起。”
夏尔鞠了一躬,一个人走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亮了。头顶是蓝天,还有几朵白云,感觉很冷。
虽然林加村已经无人居住有一段时间了,但从稍远的地方看,也不像是那么荒凉的样子。脚下的道路,也许是被踩得很坚固的缘故,至今也没有长满野草。
但是,越靠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村外的谷仓。从村子外围看没什么,转过去一看,半边是焦黑的,压得扁扁的。
果然遭到了领主军的袭击。
就这样,夏尔继续向村子的中心走去。
在这里,夏尔意识这里没有应该有的东西,是钟楼。
村子的中心有一个木制的瞭望台。有一面铜锣可以发出尖锐的声音,每逢节庆或发生火灾的时候,就会敲打起来。
到了广场,夏尔才知道原因。是根部着火,然后倒下了,横倒在地的柱子和木质结构已经开始腐朽。
旁边有三个筒仓。这也是,各自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燃烧殆尽,变得空荡荡的。
筒仓旁边的那堆木头还在。收获节那天,自己坐在这里。
夏尔想要继续前进,却发现了,差点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一团白色,夏尔忍不住想移开视线。然而,脚却在不停地向前走。
白骨堆积如山。
有大有小。夏尔只数了一下头盖骨,大概有十个人的骨头之多。
这么多人死在一起,不是村民之间的纷争,而是黑尔萨斯在这里也做了。以生存为赌注,用剑一决胜负。只是夏尔不清楚,这里的骨头是谁的。
但是,既然看到了这个,就有了必须靠近的地方了。女神的圣域应该在村子的北侧,但夏尔却转身向南走去。
途中,一间土墙房子映入眼帘。不知怎么就上钩了,那是……
没错。夏尔想起来了,是那个恶心老太婆的家。
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夏尔还是顺便走了进去。
这里也被烧焦了。玄关附近的墙边有一组白骨,长矛就插在那里。领主军为了不让一个生还者出现,到处杀戮。
夏尔推开吱呀作响的门,看了看里面的房间。
这里几乎还是当时的样子。脏兮兮的床铺,还有墙边摆放的茶壶。
只是墙边有小小的骨头和渗血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里的老太婆也吃了孩子。从骨头的数量来看,也许只有四五岁。
林加村的结局竟然如此悲惨。杀了孩子吃掉,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再加上有士兵来了,不管是谁都在屠杀。
只是,对于这个老太婆,夏尔实在无法表示同情。
按理说,自己应该亲手杀掉她的。
壶里的药已经变质,无法准确判断是怎样调制的。
不过,在已经了解药物知识的夏尔看来,那是一团对健康不利的刺激物。也不值得特意带走。
离开这里,曾经的家就近在眼前了。从这里开始有一段坡道。从位于林加村南端的老家可以俯瞰整个村子。
夏尔一边看着左侧的梯田一边走。麦田已经无人打理。
虽然能看到零星的麦子残骸,但大部分都是杂草。
夏尔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幕风景,就是在这里随风摇曳的、青色的麦子们。
家里没有受到火灾的影响。虽然为了照明点了一盏煤油灯,但似乎没有点燃其他东西,就这样熄灭了。
从敞开的入口,一步。在这冰冷昏暗的家中。不知不觉间,夏尔感到胸口一紧。
有那么一瞬间,夏尔感觉到一股恶臭,就像腐烂了的血一样。
然而,转瞬之间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家里的客厅,整个地板上全是黑色的污渍。那是当时留下的血迹,以及躺在地上的三副白骨。
一个是头顶有一道裂缝。也就是说,这就是……母亲。
旁边那个身材高大、一看就很魁梧的骨头是父亲。
而从破布内侧只露出脸来的白骨,应该就是当时的少年吧。
不会留下任何血腥味。
在没有封闭的地方,几年过去了。周围的野生动物、昆虫早就把尸体吃光了。
就算看到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是夏尔的父母。但同时也是想杀了夏尔的人。
然而,胸口深处却渗出一股类似疼痛的感觉。
侧门是开着的。夏尔当时用康布罗纳的身体喝水,那个杯子就那样放在那里。
那张床。虽然沾满了灰尘,但那件衣服应该是母亲的。
夏尔不禁想起了当时母亲献媚的情景,顿时心里充满了厌恶感。
不只是那时,在自己出生后的两年里,母亲一直这样,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睡过。
而自己,无可逃避的,是这个家的孩子。
忽然,一个快要腐朽的木器进入了视野。那是……夏尔作为幼儿在这里最后吃的麦粥,里面加了麻药。
夏尔想起自己被抱在怀里,感受着别人肌肤的温暖,一瞬间感到高兴。
还没来得及收拾用过的毒粥,那两人就死了。
如果自己不杀了他们,就会被杀。
他们与普诺斯究竟有着怎样的人际关系,才会发展到那种程度的厮杀,成了永远的谜团。
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真实的。
离开家。
在感伤的同时,有些冷却的部分,夏尔认识到某个事实。
几乎就在那个杀戮之夜之后,黑尔萨斯和其他人就袭击了村庄。否则,他们的尸体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如果被村里的人发现了,肯定会吃掉的。
这么一想,自己逃出村子的时机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如果自己就那样没有唤醒支配者的能力,而是待在村外的藏身处。
结果大概率会是被领主军发现,会被杀死。即使逃过了搜捕,也没有吃的了。到下个村子之前恐怕已经饿死了吧。
夏尔收回思绪,回到村子中心,向北走去。
这附近,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基地”才对。
在夏尔四处寻找那个的时候,先发现了别的东西,那是康布罗纳的家畜棚。
这里曾经是这样吗?虽然这么想,但是证据还在。
入口左侧留有磨刀石和水瓶,进入左侧是沾满泥土的儿童衣物残骸。
自己第一次在这里杀人。
那时,夏尔无法想象未来。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比那时更像“这个世界的人”了。
幼年时期把一切都和前世天朝相比。现在,夏尔已经习惯了不用汽车而用马车,不用煤气而用柴火烧水的洗澡方式。
再往前走一点,夏尔在河边找到了。
当时为了掩饰,自己在倒木的缝隙间搭建了临时营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地方真的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在这里可以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金属器皿,还有三个篮子。夏尔打开一个看,里面躺着几具缩成一团的虫子尸体,看起来不像是食物。
在这种地方,吃这些东西。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明明想活下去这个地步。终究还是杀了人,染上了血,成为奴隶。
最后,夏尔把自己出生的地方毁掉了。这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仿佛全身都压上了重石,夏尔拖着变得迟钝的肉体向北走去。
终于,夏尔终于踏进了问题所在的地方。
节日那天走过的路。穿过广场,来到一尊貌似祝福女神的石像前。
当时两岁的自己,就是从这里穿过,再往里走。
但是,虽然看起来很眼熟,却怎么也抹不掉不协调的感觉。
的确,那时是初秋,现在是冬天。很多树木叶子都掉光了,景色有些寒意也在情理之中。
但话又说回来,和布拉姆地区的其他村子一样,这里弥漫着一种格外荒凉的氛围,就像无人居住的房子一样。
没错。“无人之家”……这个说法很贴切。失去主人后的数年,生活感的淡淡余香似乎刺痛了夏尔的心。
的确,那时也是黄昏时分,四周一片漆黑。
但是,怎么说呢,某处有一种类似温暖的东西,夏尔并不感到不安。
现在呢?因为知道没有危险,所以夏尔没有恐惧。只不过,周围笼罩着一种寂寞、空虚的气氛,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样。
夏尔踢开落叶,踩着枯萎的小树枝,向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传来了水声,就是那个小瀑布。
夏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美丽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无法忘记。
在林加村的时候,最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就是那里。
但是,眼前的情景,已经足以让我失望了。
从前躺过的圆形石头旁边,长出了好几棵杂草。它们又细又长,也许是季节的关系,都快枯萎了。
曾经清澈见底的水,也变得有些浑浊。无数的落叶堆积在一起,在瀑布的冲击下微微颤动。那水声也有些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
围绕着瀑布的树木也没有那时感受到的温柔,没有被守护着的安心感。
然后,夏尔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动静。银白色的鹿,也没有突然出现。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虽说是禁止入内的圣地,但那时候林加村的一部分人也一一清扫过吗?因为没人管理,所以就荒废了吗?
感觉不对,没有更重要的东西。
难道传说是事实吗?
白银女神讨厌流血。可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互相残杀,互相吃肉,然后是由黑尔萨斯·库班杀死了所有居民。如果女神真的在这里的话,那她就见证了这一系列的暴行。
更何况,林加村已经是一个废弃的村庄了。这里没有人。
一千年前,拒绝她的人们后代也消失了。
不。
此刻,自己就站在这里。
夏尔就是这样来确认她的存在的。
如果自己在离开村子时得到了她的帮助,夏尔想向她道谢。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夏尔想从她那里得到真相。
“……有谁在吗?”
夏尔试着大声喊道。
“不在吗?如果你听到了这个声音——”
夏尔的话,被无情的空气吸了进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请告诉我真相。”
片刻之后,现场只剩下瀑布制造出噪音。
没有人回答夏尔。
不行吗?
也许是这样,自己杀得太多了。
自从村子里饿殍遍野,自己就为了吃而杀死了昆虫。
关于这一点,她一定是原谅了。
之后,对父母下手了。虽说是为了生存,但也太过分了,但女神或许连这一点都原谅了。
但在那之后,离开收容所,被子爵家接走之后。
因为有力量,夏尔肆无忌惮地挑战,杀了六个海盗。而在这里布拉姆,又是一人。
并不是想杀才杀的。但是,即便如此,还是终结了十条生命。
难道是不可思议的羽衣,让女神隐身了吗。
所以,,村子也好,这个瀑布也好,都失去了丰收。
但是,那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难道自己的出生、生存本身就是错的吗?
只要永远留在那紫色的死者世界里。
但就算是这样。既然如此,夏尔还是希望白银女神能出现在这里,明确指出自己的错误。
并非寻求原谅。只是,如果要接受惩罚的话,自己也想要得到她亲口的告诫。
但是,不管夏尔心里想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
冬日的寒风吹过,枯萎的野草瞬间以冰冷的声调沙沙作响。
该看的都看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夏尔默默地转身离去。
“……嗯?已经可以了吗?”
在大树下晒太阳的伊帕爬了起来,向靠近的夏尔打招呼。
“是的。”
“夏尔,不用着急吧?”
“该看的东西……我已经看完了。”
说着,夏尔回过头去。
林加村。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出生地。
那里已经死气沉沉了。
蓝天下,几朵巨大的白云飘过,远处可以看到背朝白色的山脉。在这清新的景色中,伫立着一个小小的村庄。
这个村庄出人意料的荒凉。村民在世时那种浑浑噩噩、汗臭熏天的感觉,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风从右往左吹去,村子只是张着嘴,任凭风吹拂。
再见了,林加村。
夏尔在想,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