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回家

“我再说一遍,这次船员们的死亡都是你的错。进一步说,是自作自受。这不是船员的问题。子爵家能保证他们的生活和收入吗?他们都是些只顾着依赖,且毫无觉悟和责任感的家伙!”

就是事实本身吧。

伊弗洛斯什么也没说。

“去年绑架大小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传闻,那也是一群娇气的侍女们干的事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合适的人才吗?”

“没错。”

伊弗洛斯低声呻吟。

“你应该已经知道子爵家的历史了。”

“……嗯。”

“二十多年前,上一任维蒂子爵来到王都,得到了官职。那时,在身边的只有从乡下托维蒂亚带来的随从。”

他倏地站起来,望向窗外。

“他们原本是有交情的乡下贵族的次子、三男的子孙。除了会读书写字之外,其他如你所见,都是普通的乡下人。尽管如此,气度却很小。我被上一代提拔为执事时,也曾有过很大的抵触情绪。”

不知何时,他的视线转向了夏尔。

“作为我们家,不能舍弃自古以来的臣子,也不能冷待他们。所以,必然会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们。”

“所以,你才让梅克当船长?”

“即使不是梅克,也有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情吧。”

那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

“像弗吕米先生那样的人,在其他地方找到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话,就无法保持对子爵家的忠诚了。”

“所以,你才让弗吕米先生和这里的人结婚,对吧?”

“这……”

伊弗洛斯一时语塞,然后说道。

“是我的失败。”

“有什么失败的?弗吕米先生就算有不满,也还是做了该做的事。”

“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因为我的不明,让这两人变得不幸。”

“……你在说什么?”

对此,伊弗洛斯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

“别问。”

“为什么?”

“知道这件事不是好事,就不要再把这件事当作话题了,即使是为了弗吕米。”

被这么一说,夏尔沉默了。

伊弗洛斯再次在夏尔面前坐下。

“你早就知道了吧?”

那样子就像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

"所以我才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买下。"

不仅如此吧。把弗吕米这样的人招来也是,还请来了雇佣兵时期的副官卡恩。伊弗洛斯一直为子爵家的人才枯竭而烦恼。

“但是……今天我明白了,你似乎不是一个忠诚的人。”

“也不是。”

不过,夏尔的诚意,取决于对方对自己表现的态度。

“换句话说吧。想要控制你,似乎是不可能的。”

控制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是那样。

夏尔在想,如果要暗杀自己的话,伊弗洛斯应该也能做到。

但是,靠威胁让夏尔服从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受不了,夏尔就会夺取别的肉体,逃到很远的地方。那样的话,谁也追不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米尔克如此强调一名奴隶的价值。不过,什么事都没有。”

伊弗洛斯露出讽刺的笑容,低下头,像是在表达深深的失望,又像是自嘲。

“你确实很能干。在这个年纪做着让大人都汗颜的生意,厨艺也很好。是一流的药剂师,而且还能对抗海盗。

既然如此,米尔克为什么要放弃你呢?很简单,再怎么能干,也不会产生利益。因为你也不会服从任何人,总之是无法控制才放手了。”

“不是的。”

米尔克送走了夏尔,但是,那不只是夏尔。

出于某种原因,他只能以奴隶商人的身份来拯救贫困的孩子们。

“有什么不同?”

“只有服从的人才能带来利益吗?”

听到夏尔的这一句话,伊弗洛斯睁大了眼睛,盯着夏尔的脸。然后,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你是说要看交易吗……那你想要什么?金钱?还是身份。”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不过,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知识和经验吧。”

听到夏尔的回答,伊弗洛斯收起笑容,又摇了摇头。

“买下你,也许是我的失态。”

被那么说也没办法。

确实,在花了数千枚金币的他看来,肯定是很想得到结果。

所以,要付出和收获。

“要是你觉得我有价值的话,相应地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就可以。我看了那个之后决定怎么办,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哼。”

伊弗洛斯面无表情,靠在了沙发上。

“知道了,你该走了。”

夏尔站起来,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夏尔。”

就在夏尔把手放在门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伊弗洛斯的声音。

“……去年绑架大小姐的人是谁?”

还没忘记吗?

也许,从那以后,自己就一直是他的监视对象。

夏尔摇了摇头,说道。

“要是我知道,当初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实际上,夏尔知道的也只是信息中的一小部分。

图达,吉姆。即使说出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主谋。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让夏尔更加紧张了。

“那么,是你把大小姐带回来的吗?”

夏尔想说“不”,又作罢。

绑架是肯定的。因为找到了协助绑匪的人。然而,却没有找回的人。

但是,一般来说,没有人在立下这样的功劳后不主动申报。

也就是说,基本上暴露了。保持沉默的,要么是绑匪一方的人,要么就是救出了大小姐,却有理由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人。

“……失礼了。”

以金币和从奴隶中解放出来为代价,换取自己的秘密,实在不划算。

所以夏尔沉默了。谁会认同是自己救了大小姐的愚蠢想法呢?

如果只是在伊弗洛斯的脑子中,可以随心所欲地猜测。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

弗吕米在走廊的另一头等着。

“没事吧?夏尔。”

“完全没关系。”

“是吗?你可真厉害。”

就这样,两人一起走在走廊上。

“接下来要去哪里?弗吕米先生。”

“那是最不舒服的地方……”

弗吕米带着夏尔去了仆人楼的地下室。在那里放着在这次事故中死亡的六个人的棺材和……遗属们在等在那里。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今天最糟糕的工作。

夏尔和弗吕米的任务,就是把遇难船员临终的情况告诉他们。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夏尔被哭泣声和怨恨的视线包围,感到无比压抑。

但是,考虑到遗属的心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便如此,夏尔还是很佩服弗吕米的口才。

在等待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剧本吗?

在他的故事中,虽然梅克不够成熟,但却是个认真的船员。在穆斯塔姆的最后一晚,他自掏腰包请朋友们喝酒。

当然,是在普通的酒馆里。遭遇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时,拼命指挥,但不幸触礁。据说被海盗包围时,为了保护其他船员,敢于站了出来。

名叫梅克妻子的侍女,流着泪问道。

“那么……那个人最终说了什么?请告诉我。”

“啊这……”

“我很想知道!弗吕米,拜托你了。”

见此,夏尔欲言又止,但弗吕米毫不犹豫。

“你冷静点。”

“是、是的。”

“他受了重伤,声音很小,我听不清楚……我听到他说:“玛格丽特,对不起,祝你幸福。”

“呜……哇啊啊!”

“即使是有那么大觉悟的男人……最后还是会担心妻子吧。”

“嗯……哇啊……”

夫人就这样剧烈地抽泣着。站在旁边的中年女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谢谢您!”

向弗吕米低头行礼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上了年纪的男人。好像是梅克的父亲。

“儿子坚持到了最后呢。”

“真是太可惜了。”

这样说着,弗吕米表情微妙地低下了头。

离开遗属身边,走出宅邸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弗吕米先生。”

“嗯?怎么了?”

弗吕米一脸轻松的走着,夏尔把目光投向那边。

“弗吕米先生居然能说出那么多话……”

“已经习惯了。”

“但是,我记得梅克先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和福林人和哈萨莉亚人的混血女人做了’吗?”

“哦,你记得很清楚啊。”

弗吕米眨着眼睛说。

“可是,我的耳朵里是那样‘听到’的。我只是这么解释的,夏尔。”

“嗯。”

人生有时需要漂亮话。

只是……

夏尔怀着无法释怀的心情,回到了家。

“欢迎回来!夏尔!”

夏尔刚一打开家门,艾薇就冲了出来,伸出双手抱着夏尔。

就这样,她蹭了蹭扑倒石质地板上夏尔的脸。

“等、等一下!”

“时隔一个月的夏尔啊~”

“快、放开我。”

“嗯——我都想舔遍夏尔全身了。”

“我没洗澡,很脏的,所以放开我。”

好不容易逃脱了她的束缚,夏尔松了一口气。

“因为很辛苦。”

“嗯。”

“让我休息一下吧。”

“嗯,不过,在那之前……”

“什么?”

“礼物。”

说着,她伸出双手。

“唔……这个嘛。”

“诶!没有吗!?”

她夸张地向后仰了仰。

“不,我买了……”

夏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背袋里取出一个压扁的袋子。

“遇难的时候,大家都吃了我的椰枣……”

夏尔摸索了一下袋子里。

“咦,怎么回事?难道……”

夏尔惊慌失措地翻转过来,在袋子里摸索。

这时,手里有了触感。

只有一个。拇指大小、暗红色的干椰枣。

“留下来了。”

“哇!”

艾薇迅速地夺过了那个。就这样,用双手捏着,送进了嘴里。

在吃下椰枣后,她叹了口气。

“好甜!”

夏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才有了实感。

自己重新回到了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