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尔,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问题哦。”
只是弗吕米走得太快了。他身材高大,腿又长,正常走路的话,七岁孩子的步幅很难跟上。也就是说,即使是大人也会被丢下。
不过,在弗吕米心中,夏尔跟不上他的节奏,似乎另有原因。
“你吃药了吧?”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里是穆斯塔姆郊外的椰枣种植园,今天是夏尔在萨哈利亚的最后一天。
很遗憾,没能像想象的那样观光。应该说,几乎什么都没能做到。
第一天只有卸货和休养。从第二天开始,就忙着处理带来的商品。
通过和市内的中间商交谈,让他们看货。然后和对方讨价还价,让对方接受。
当然,市内的商人是不可能知道这边带着什么东西来到这里的,所以一开始他们只是四处去传递信息。
从第三天开始,中间商来了,提出购买的数量,和意愿的金额。
这边则是需要耐心等待多方的提案,如果匆忙抛售,利润会很小。
同时,因为有了出售金额的目标,所以还得调查回程的船上要装载什么,能以多少价格回收。就这样花了整整两天。
第五天和第六天是签合同和搬运货物。首先,将我方要出售的物品名单交给中间商。完成后,再按照约定从其他商人那里购买购物,装船。到此为止,工作终于结束了。
顺便一提,夏尔也符合这个条件,据说其他船员也在子爵家的工作之外,分别私下带着自己的商品进行买卖。相日程相应地会被压缩,所以会变得更加忙碌。
对此,弗吕米的意见是一半赞成,一半反对。亲自对商品进行评估,最终获得结果,确实是很好的经验。但是,不能忘记的是,这样会挤压原本应该有的装载空间。
如果原本就是“可以出海”、“没有特定目的”、“只决定航线和停靠地点”的性质出海,就没有什么问题,不然就应该避免浪费。
现在是第七天,今晚是最后一次住在穆斯塔姆,所有人都有自由时间。
船员们都在度过各自的时间。白天可以喝酒,也可以在街上观光游览。当然,也有一直睡在旅馆睡觉里的。
顺便一提,船只的戒备,雇佣了当地的警卫。这个在靠岸后就把他们叫来,让他们看船里的情况。之后搬运货物后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简而言之,和他们签下了合约,如果丢失了什么东西,他们就得按照规定支付规定的赔偿金。
因为有了这个,船员可以休息。并不是在每个港口都有,根据港口的不同,也有和黑社会一样的人,所以是好坏参半。
最后一天,弗吕米带着夏尔去了城外。毕竟只有孩子一个人的话,在国外到处走动也太危险了。
在城里姑且不论,在外面,福林语也不太懂。正因为如此,弗吕米才会有这样的顾虑。
难得来到这里,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夏尔也想把异国的风景尽收眼底。
……只是,在这个时候,夏尔变得没有什么精神了。
“嗯,如果以前从来没出过国的话,应该会这样吧。”
“慢慢就会习惯了。”
终于追上了。
这个农场太大了。放眼望去,是一排的椰枣树。在蓝天下,看着有规律地垂下的绿叶,相当壮观。
连日繁忙的工作,不习惯的风土人情,旅途劳顿。这些堆积在一起的结果,让夏尔感觉身体的抵抗力明显下降了。
从第三天开始,就为腹泻而烦恼。大概是水土不服,被杂菌打败了。
而这也是几乎不能好好观光的主要原因。
当然,夏尔已经做好了对策。净化水的药,还有调整肠胃的药。
但是,如果没有充足的体力,任何药物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结果,从第四天开始,夏尔就一直躺在旅馆里。在那期间,夏尔决定买什么商品回去,那份工作拜托了弗吕米。
这时夏尔突然想起来,蟑螂好像有一种“抵抗病毒”的技能。要是事先取得那个就好了。
今后,如果自己独自旅行,疾病会带来致命的结果。
不管变得多强,如果发着高烧,腰腿直不起来就完了。回到普利斯后,先想个对策吧。
不管怎么说,到今天这个时候,身体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夏尔觉得出去走走也没关系,就和弗吕米一起出去了。
“你看,果实下垂的是雌株,不下垂是雄株。这里大部分是雌株。”
弗吕米担任向导。
“完全成熟后再品尝,又甜又好吃,不过也有在那之前收获的。只要晒干的话,也能保存很长时间。”
“弗吕米先生,你在穆斯塔姆生活的时候,经常吃椰枣吗?”
“那时我可是个坏孩子哦。一到秋天,我就在附近的农庄,自己爬上去摘椰枣吃。”
弗吕米怀念地眯起眼睛。
顺便一提,如果是这个农场里,即使他偷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要说为什么,因为这里是他哥哥的所有地。
椰枣的果实有相应的需求。在萨哈利亚,这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水果,但在福林王国,却是价格昂贵的舶来品。
不过,像普利斯这样海上贸易发达的城市,由于很容易买到,价格也不会很贵,所以老百姓也能负担得起。
夏尔想起,米尔克也有椰枣种植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量比预想的下降了很多,所以到处都在通融。
“这里还算是我们的地盘,但越过山丘,对面就是萨哈利亚豪族的地盘了。要是出手,可就惨了。”
“莫非是卡梅尔氏族的吗?”
“嗯?不是的,那是在更东边地区的豪族啊。你知道吗?”
“呃,就一点点。”
不是吗?
从米尔克里收到的银戒指。夏尔在想如果见到提兹,应该能和他说上很多话。
话虽如此,自己还是个奴隶,至少要成为自由民的身份。
“那里纷争可是持续了很长时间。”
关于这一点夏尔也多少有些了解。瓦里西作为雇佣兵转战萨哈利亚东部到南方大陆西部。
夏尔还记得瓦里西说过,在海峡对面,他的很多同伴因为瘟疫死掉了。
“也有笨蛋想趁这个机会免费跨越海峡,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这么说着,弗吕米露出了苦笑。
“嘛,穆斯塔姆就是这样,主要产出椰枣和鱼的地方。可以享受福林风味的饭菜,也可以享受萨哈利亚料理。另外,因为没有国王和贵族,所以可以尽情享乐。”
听起来很不错,之后只要习惯当地的水就行了。
关于政治空白,大概是因为这里正好位于缓冲区。
在西边,萨哈利亚文化中心瓦迪拉姆王国与马尔克斯盟国接壤。
在东边,持续了长时间的纷争,现在以卡梅尔氏族为首的豪族瓜分着统治地。
北侧隔海相望的是埃斯塔-福林王国与其旁边的西蒙尔-福雷王国。
从这些地区来的很多商人大多会去普利斯和穆斯塔姆。不过,普利斯那边和大城市物流相连,经济上更加活跃,而穆斯塔姆只是一个中转点。虽然经营的是从通过萨哈利亚中部沙漠路线运来的商品……
“对了,夏尔,你买礼物了吗?”
“还没呢。”
“那可不好。无论是给店里的常客,还是给酒馆的各位,都最好带点什么回去。”
夏尔知道弗吕米想说什么,但现在还不是吃椰枣的季节。
但是,弗吕米看穿了夏尔的想法。
“把熟透的椰枣晒干了的,应该还有些。我去问下能不能便宜地卖给你。”
那很好。本来就很甜的果实,经过干燥后会更衬托出甜味。
夏尔眼睛里浮现出艾薇一边说着“好甜”,一边咬着牙的样子。
“谢谢。”
就这样,夏尔拿着一袋子干椰枣,回到了旅馆。
在旅馆里,不知为何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有人还没吃晚饭,就用湿布擦拭身体换衣服了。
不过,与其说是开心的表情,不如说是没有注意周围的感觉,仿佛沉浸在自身的世界里。
“夏尔。”
船长梅克向夏尔打了招呼。
“今晚的饭菜不在这里,我已经预约好了。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你一个人的饭菜,你打算怎么办?”
在说什么怪话呢。在这种情况下,夏尔觉得自己不可能说出“我不去,想在旅馆里用餐”这种话。
毕竟出航前的最后一餐,一定能吃到丰盛的东西。
“不,我会跟过去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
虽然船长梅克晒黑了,但那张与年龄不相符的脸给人一种青涩的感觉,用词也很谨慎。
“那到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别迟到了。”
“好的。”
夏尔满心期待地在房间里等着。过了一会儿,夏尔听到大家在走廊的脚步声,于是自己也推门出去了。
在一楼的餐饮区,大家都站着。即使到了晚上,气温也很高,有的人已经汗津津的。大约有二十人男人在场。
夏尔不经意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好像是这家旅馆主人的老人,正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看了过来。
嗯?为什么呢?是因为今晚不在这里,而是在别处用餐吗?但是,这样的话……
在那里,夏尔和坐在房间角落的弗吕米四目相对。
他用诧异的眼光看了夏尔一眼。
面对弗吕米的视线,夏尔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怎么了,弗吕米先生,你不去吃饭吗?”
对于夏尔的问题,弗吕米稍微沉思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
“我是打算随便在街上逛逛……莫非,夏尔你要跟着他们去?”
“诶?是的,因为梅克船长说已经预约好了。”
“……”
弗吕米罕见地露出了厌烦的表情。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猛地站起身来,向夏尔走来。
“梅克。”
“是、是!”
“我也陪你走到一半。”
“……是的,我知道了。”
然后,梅克呼了一口气。
“弗吕米先生,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不。”
弗吕米的表情很严肃,不过,很快便恢复爽朗的笑容说道。
“算了,一看就知道了。”
一行人在夜晚的街道上。即使是这个时间,不,应该说是太阳落山的缘故,狭窄的小巷里行人络绎不绝。
在从各个路边摊透出的橙色灯光照射下,男人们的背影忽隐忽现。
不一会儿,就到了街道上最明亮、最嘈杂的地方。
虽然是晚上,却灯火通明,年轻的女性站在门前大声地招呼客人。而且,她们穿得很薄,裙子也很短。
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梅克和他的伙伴们走进了一家店。
店里几乎一片漆黑,只有里面的舞台很明亮。所有座位都是面向那个舞台设置的,前面有桌子,每一个桌子上都点着紫色的蜡烛。
让夏尔更在意的是店内的气味,呛人的香水……这不是餐饮店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如此浓郁的花香,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难道不成这里是?
抱着猜想,夏尔在催促下入座。弗吕米则是坐在夏尔旁边。
看样子今晚这家店被包场了,没有其他客人。
大家各自冷静下来后,铜钹声响起。很吵,太突然了,吓了夏尔一跳。
接下来是笛声和打击乐器,好像是从幕后传来的。就在众人被声音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从旁边走了出来,把什么饮料放在众人面前。
只是,她发现夏尔到底是个孩子时,有些不知所措。
“给我来点果汁。”
取而代之的是弗吕米对她这么说。于是,女人点了点头,马上又缩了回去,拿来了陶瓷杯子。
这时,舞台上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原来是另一位年轻女性走了过来,她身穿薄纱一样的外衣。那块纱的后面,怎么看都只有一件内衣。她以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在众人面前跳着舞蹈。
“弗吕米先生,这是……”
夏尔小声问道。
对此,弗吕米点了点头。
“这家店既提供食物,也提供其他服务。”
夏尔真想让梅克那个混蛋给自己好好解释一下。
不,如果把自己当成孩子的话,就很难解释了吧。本来带着孩子航海就是特例,所以梅克对此也很为难。
过了一会儿,汤端了上来。这时夏尔仔细看了看女孩的脸,虽然化了浓妆,但出乎意料地年轻,还不到十五岁吧。
这也就是说,在进行重要的“接待客人”之前,由实习的女孩负责上菜。
夏尔马上尝了一口。虽然不算难吃,但也不是特别好吃。
因为客人是福林人,所以调味也是福林风格。只是,大蒜实在放的太多了,味道的平衡似乎是次要的,变成了像强精剂一样的料理。
“这里的舞女只要有客人叫她,就会坐在旁边。而且,越是后面出现的女孩越红。”
弗吕米淡淡地向夏尔解释道。
“因为搭话是按照先来后到,所以顾着吃饭的话,会比较吃亏。”
好像是那样。
一开始就不打算用这种东西填饱肚子……不,汤的量本来就少。大概,饭菜的质量和数量都不能期待。这家店不是靠吃饭,而是靠酒和女人来赚钱。所以,在食物方面,从一开始就很马虎。
“只是坐在旁边喝酒吗?”
“怎么可能?剩下的就看钱包里装了多少。”
有点像是前世的夜场,夏尔在心里暗衬。
“那个……”
“嗯?”
“那个……弗吕米先生也在这种地方。”
“哈哈哈!”
弗吕米笑得前仰后合。
一瞬间,夏尔以为弗吕米是想蒙混过关,但并非如此,他小声轻轻补充道。
“我不到二十岁就毕业了哦。”
“也就是说,以前也来过?”
“嘘!拜托了,别告诉兰和娜吉娅,好吗?”
夏尔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
“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有妻子和孩子。事到如今,不能在这种地方玩了。”
不过,自从结婚后,好像没有玩过什么坏游戏。
那么,从二十一世纪的自由观念来看,夏尔认为弗吕米是无罪的。
不过,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这些就不一样了。夏尔不认为那个顽固的乳娘会允许弗吕米从前玩过女人。即便那是结婚十年前的事。
弗吕米的声音低了一截,他把嘴凑到夏尔耳边,轻轻地说道。
“你看。”
他指着的地方,是梅克。梅克已经一只手抱着女人,喝着酒了,聊得很起劲。其他船员也差不多。
“我呢,没有说不要玩。当船员总是与危险相伴,所以闲暇的时候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弗吕米的表情浮现着悲伤。
“但是,这已经过线了。看着他们的时候我就在想。回到普利斯,就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到这里,就会这样玩。简直就像是在宣泄,而不是在消遣。”
确实如此。
并不是说选择放松的人有什么不好。一下子出海赚钱,一下子痛快地玩。如果是以生命为筹码来赚钱的船员,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毕竟海上的生活很辛苦,压力也很大。所以,上岸之后就尽情享受。
到这里为止是理所当然的,对弗吕米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范围。然而,他们的玩耍方式还不止这些。
只要是热爱船员生活的人,就会有限度。即使享受,也不会贪婪。
真正的船员会看看周围,想要一起热闹起来。有苦有乐,他们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梅克他们不一样。不看周围,拼命把视线看向女人们。到这里还不到三十分钟,就已经有人红了脸。这是失去自制力,只顾着喝酒的证据。
到今天为止的工作很辛苦。从明天开始还得坐船,回去就是憋屈的普利斯。那么,只能趁今晚……
正因为有了扭曲的感情,游戏的方式才会变得毫无节制。
“弗吕米先生。”
“嗯?”
“要不要吃路边摊的烤串肉?”
听到夏尔的提案,弗吕米露出了笑容。
“好啊!”
不用说,两人立刻从店里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