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至纯至善
“娘娘！婢子请娘娘安。”
元笙一轻声问候了，捧着一朵睡莲作揖行礼。
朱由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是你。”
“我认得你，德妃身边的人。”
“娘娘……”
元笙一捧上花株，“婢女路过御花园时，见此花开得好，便自作主张折来给娘娘。”
“希望此花能哄得娘娘展颜一笑，冒昧之处，婢子一会儿自行领罚。”
“欸，不必如此。”
朱由妍接过花株，放在鼻前轻嗅了嗅，嗯声道:“不过，清新淡雅的花香。”
“我很喜欢。”
“娘娘！”
朱由妍眸光柔和，语气轻柔，“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海棠！”
朱由妍轻呢了声，“海棠。”
朱由妍:“早些年，有人曾给有一本册子，里面有句句子，是写的极好的。”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元笙一一怔，此句子，是自己摘录。
莫非她口中的那人，是自己？
皇后温善，瞧着十分亲近，元笙一非常欣赏她。
以前入宫时呈给皇后不少书册子，也呈了一本闲谈画册，那册子里，她写了一些诗句在。
其中，这诗句，便是她摘写的，此句子出自苏轼的《海棠》。
“你唤名海棠，倒是很好。”
元笙一回着一笑，道：“谢娘娘。”
元笙一止不住上前一步，“娘娘可要在庭院走走？”
是出于对朱由妍的相惜之情，还是单独的想替朱天景照顾好她姐姐以报朱天景照顾扶华的恩情，这元笙一已是分不清了。
反正，便是觉得朱由妍好，想要她开心，她这样淡雅温善的女子，不该折在深墙高院中。
朱由妍果然温善，与此名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无芥蒂之心。
她纤细的手直搭在元笙一的手腕上，似是二人很相熟一般，在庭院中漫步而行。
元笙一:“娘娘，宫中精致好，是耐心栽培的养育之果，也是花株自身的努力。”
“若是花株不领情，花匠人会寻着其他的法子，让花株盛开，若是花匠也甩手不管，花便会枯萎。”
“花匠、花株皆是损失了，两败俱伤。”
“娘娘，该开颜一些，事情并未那般糟糕。”
“娘娘，可再主动一二，若得花株盛开，再耐心一些，待是花株开得茂盛了，花匠心里也是开颜的。”
朱由妍:“你说话的样子，很像我一位故人。她也喜欢开解人，拿一些事情做例子，虽是奇奇怪怪的，却是有趣得很。”
“我很喜欢听她说话，也很喜欢听你说话。”
元笙一停住了脚步，微微怔住。
“海棠……”
朱由妍轻抚着她手背，“你很好，若是喜欢想来这，无须要通报，可尽管来。”
“娘娘……娘娘说的故人，可是静王妃？”
朱由妍顿了下，并不否认。
“娘娘！”
元笙一叹了口气，“娘娘该怪她的，是她害了娘娘，令娘娘与陛下生了嫌隙。”
“不……”
朱由妍摇头，不避讳的言道:“那些事情，与她没有干系，是造化弄人罢了。”
“元氏，是很有趣的女子，我很喜欢她。”
她眉眼垂了下去，“若她能活着，这个位置，给她也无妨，她很好。”
她此话，并不是作作样子的，而是发自真心。
元笙一突然生出一些愧疚来。
季照光对朱氏反目是早晚的事情，却若不是自己在青州身死，那她该还与她的心上人琴瑟和鸣。
至少，她能多看开心一段时日。
“娘娘！”
元笙一半跪在地，“娘娘这般宽厚，是她的福分，她若泉下有知，定也是希望娘娘余生安好的。”
“娘娘心意陛下，何不再去言明。有些误会，便是你不言他不语的，深深加重了。”
“我知晓娘娘是受了委屈的，可遇上个呆木头，又舍不得离开，便是再主动一二，再是日后，再欺负回来便是。”
朱由妍眉眼一弯，掩面笑了了。
她轻点着元笙一的额间，道:“你还真是与她很像，言语是不讲理的样子。”
元笙一:“奴婢希望娘娘展颜，娘娘是位极好的皇后。”
“静王妃定然也是如此认为。”
元笙一又添了一句。
朱由妍怔了怔，随即扶着元笙一起身，她眉眼含着淡淡笑意，凤眸微微泛红。
“海棠……”
朱由妍轻轻搂住眼前女子，似当年无畏的静王妃轻轻的抱了她一样。
“皇后娘娘，你很好，可一定要开心着呢。”
当年，静王妃元氏眉眼弯弯，声音清甜。
“海棠，你许是初来宫中，不明白世事复杂。宫中女子，做不到那般随心所欲。”
“我是皇后，更不能那般任性。”
末了，朱由妍取下腰间玉佩，“你拿着，某日若想出宫，你便出宫去。”
“不必担心德妃为难你，我会告知她。”
“你似她一般，不要困在宫中，受这些牵连。”
皇后朱由妍，果真天性宽厚，身处宫墙，深受牵绊，仍想为旁人撑死一把伞。
哪怕那旁人，只是个卑微弱小的婢女。
她是位极好的人儿，若是不入宫，凭着这本性的纯善，必然也会是闻名十里八乡的贤惠妻子。
离开皇后殿，元笙一心中仍是无法忘怀她温善的凤眸，那是超脱一些束缚的，从骨子里散发的纯良。
“莫一，皇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莫一顿了下，许是觉得是冒犯，只道:“是很好的皇后。”
“莫一，你可见过，未入宫的皇后？”
莫一摇头。
元笙一抚摸手中玉佩，叹了句，“朱家这一辈，出了两个至纯至善的好人。”
若朱由妍未入宫，自己与她，定然能成为很好的闺蜜，能彼此敞开心扉的。
她待人真诚。
这份真诚，胜过许多人，甚至胜过年少相伴的铃兰。
元笙一不由的想起此前在宫中与皇后的细微相处，她总是很顾及自己。
她无法阻挡季照光对年少白月光的倾慕之心，却在尽力减轻这件事情带来的伤害。
她一边安抚着季照光，做着妻子之事，一边又暗中护着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元笙一。
可她明明才是最委屈的人，却总是淡淡温善笑容照拂他人。
“莫一，宫中可有可靠的人？”
“我想找一人，时常去看一看皇后，送株花送些点心的，别让她一个人孤单了。”
“夫人！”
莫一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夫人，别在意那些事情。
宫中事情，纷乱复杂，夫人不必管了。”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
莫一倒不是不敬重的人，只是不把那些人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只护着有救命之恩的季九曦以及给了人间温暖的元笙一。
二人还在这说话时，季九曦便是寻来了。
元笙一敛好情绪，起身淡淡一笑，“事情如何了？”
季九曦:“无妨，你先回去，或者去德妃处吃个茶。”
元笙一蹙眉，“你要去见陛下？”
季九曦嗯了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瓜子，安抚道:“你放心，无甚事，既是入宫了，顺便说几句话。”
季九曦与季照光不合，能不见，他是绝对不会见的。
但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元笙一又把担心的话咽了回去，只道:“我在宫门口的轿子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