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岁月漫长，我如何熬下去
静王府。
扶华梳洗完毕，便是端着早膳来到床榻前，他轻轻的喊了几声阿娘。
可床榻上的人，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小扶华抿着唇，嘀咕道阿娘是否生气了，怎么今日还是不理会我呢。
正巧着季九曦进来，他便喊道:“阿爹……”
“阿爹……阿娘今日，还是不理我……”
他有些苦恼的说道。
季九曦蹲下声，摸了摸他额头，道:“阿娘是累了，你不要气馁，快去外边坐着吃吧。”
扶华:“阿爹，我想等阿娘一起吃早膳。”
季九曦:“扶华，乖，你每日都得来向阿娘请膳，却不能缠着太久，阿娘要休息的，若是累着了，阿娘要更长时间才能醒来呢。”
小扶华明白似的点点头，“阿爹，我明白了。”
小扶华退去后，季九曦在床榻旁边坐了下来。
他握着她依旧冰凉的手，道:“笙一，你最是牵挂扶华，现在，我把扶华接回身边了，你日日可见着他，陪着他。”
“你会想着法子救你。”
元笙一已是去了二日了，静王仍未公布死讯，对府中只道是王妃病重。
他几乎是一整日一整夜的守着，贴心的照顾着。
人去了，终究是要入土为安的，如今天气炎热，放置久了，更是不妥当，江奈文劝了他好几次都无效，只好让卢子爽来劝说他。
他痴痴的守在床边，自言自语的样子，卢子爽见着伤怀，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说出来。
如今元笙一留着，他还有个念想，若是入土为安了，便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那样，同拿刀子活生生的在剜九曦的心，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此残忍之事，真叫人难以开口。
卢子爽拧着眉头，显得十分为难。
只是，这是，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卢子爽犹豫几许，最终上前一步，道:“九曦，今日是初九了。她已去了两日，该入土为安了。如今天气炎热，放置久了，生了气味，便是不敬的过错了。”
季九曦:“她还在，说什么入土为安的混账话!”
季九曦握着那小手爪，轻轻的抚着。
卢子爽:“……九曦，你清醒点，如今是七月的天，最是炎热，你再细心照顾，也不能一直放着。”
季九曦:“……北疆有水晶棺，可保三年不腐烂，我已让莫一去寻找了。”
“你……九曦，那是传说中的东西，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呢。”
“就算找到了，你……她能等得及吗？来回的时间那么久，你在房屋，日夜放着水冰都不行。”
季九曦凝视着她，道:“……会有柳暗花明的。”
卢子爽:“……你……”
季九曦是疯魔了，谁都拿他没辙。
他拒不接受元笙一已去的事实，明令禁止府中提‘丧’字，府中，也不准备有白纷纷的物品。
一丫鬟，因在衣架子上晒了一件白衣，白衣不慎被风吹上了树枝，被他瞧见了，他直接骂了那丫鬟一通，把人赶出了府。
一侍卫，因为家里有‘丧事’，需要请个假，丧事二字，撞中了他的忌讳，那侍卫，直接被卷铺盖出府了。
季九曦脾气，时而暴躁，可府中，已无能劝住他的人。
江奈文扼腕叹息，“这样下去，他迟早要疯……”
“如今他这幅模样，便是有人把江山拱手相送，只怕他也不理会。”
元笙一的离世，带走了他的所有，带走了他的耐心，带走了他的温柔，带走了他的良善。
如今的他，便是个小火苗，若是有人不小心踩中了，那顿时就是漫天大火，烧的人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季九曦固执已见，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他发疯。
他白日里，守在床榻旁边，夜里，则拥着她入睡，宛若她还在身边。
可那女子，是真的回应不了他的一片深情厚义。
瞧着她静/默不已的样子，深夜里季九曦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他心痛如绞，难受不已，一声声呼唤，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昔日的欢声笑语、甜言蜜语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在身边的，只有冰凉。
“笙一……”
季九曦揽着她入怀，抚着她额头，道:“你打算一直不睁开眼睛瞧一瞧我吗？”
“笙一，你不要舍下我……漫漫长夜，我如何能捱下去呢……”
“温泉时，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再不离开，怎能失信呢……”
“笙一……”
守夜的沈二，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低沉声音，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妃的离开，真是太令人难过了。
沈二抬头看着满天繁星，道:“王妃，你走了，王爷可怎么办……”
“王妃，若你顾及王爷，可千万要去梦里安慰他，他是真的很想你的。”
……
七月十一。
季九曦端着烤好的红薯来到寝屋，放在床榻上坐下时，李妈妈求见。
季九曦:“阿樱，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本王说过，今日本王谁都不见。”
阿樱低着头，道:“殿下，李妈妈整理东园，发现了王妃藏在梳妆台隔层的信，是给王爷的。”
“信？”
季九曦立马起身，“信在哪？”
不待阿樱说话，他已是快步的出了房间，从李妈妈手中拿走了信。
关于她的一点点消息，他都没有耐心等的。
信的页面，便是出事那天的日期。
季九曦忍不住胸口抽痛，他颤抖着撕开信封。
看到信的第一句话，泪珠便从他的眼里夺眶而出。
第一句话便是:致爱吾曦。
致爱吾曦……
季九曦抬眼看向床榻上的人儿，心里难过不已。
信言:致爱吾曦，九曦，事情匆忙，只得匆匆言明，我未能劝下陛下放下执念，陛下与你之事，终需了解，陛下多年心结，恐难以化解。
九曦，我舍不得你出事，更不愿你再受十年前的痛苦，我已决心前往桃花林。
此次，陛下若是能放下执念，你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当个王爷了。
九曦，此事，是我擅作主张，生死由天，你不可责怪陛下，更不可因此为敌。
我以你之名，邀了陛下桃花林见面比试，此去，怕不能平安返回，若我出了意外，你不要难过，此次，是我心甘情愿，我不会怨恨你的。
九曦，若有来生，你可还愿意爱我？若我以另外的面容出现，你可能认出我？
人的贪心，无穷无尽。
我原先想着浑水摸鱼过日子，享福，不能委屈自己。
可后来，我总是想着你，想占着你。原是觉得你喜欢我便是好的，可后来，又想着你只喜欢我……
终究是贪心了。
可我，不悔。
此生有幸遇见你，虽是短暂，依旧欢喜。
愿来生相见，你我能再相恋……
季九曦泪流满面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儿，哽哽咽咽道:“笙一……你为何要做傻事……”
“你不舍得我受伤，可我又何尝舍得你受伤。”
“你告诉我，我如何能救你……”
“笙一，没有你，岁月漫长，我如何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