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佳雯回医院上班的那一天,科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欢呼。

医院还为她准备了一束鲜花。

佳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接过花时,她不停地向众人道谢。

她手臂的功能并没有完全恢复,有时候手臂感觉比较迟钝,甚至抓不住东西。

但按她的伤情而言,她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她都可以做。

启轩那天休息,没有上班。但是他听说了佳雯回医院的事,还是在她快下班之前过来看她。佳雯见了他,很是高兴,忙打招呼道,“启轩,你来啦!”

“你第一天回来上班,当然要来关照关照。”启轩笑道。

“待会儿要不要出去吃饭?我请你。我们庆祝一下。”佳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声音轻快。

“好。”启轩犹豫得非常短暂,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那你再等等我,我忙完手上的活。”佳雯甜甜地笑起来,惹得边上的同事都忍不住调侃她,“笑得这么开心呀!”

佳雯听了这话,有点害羞地抿起了嘴。

下了班,她带着启轩去了一家她自己非常喜欢的火锅店。她兴冲冲地点了许多菜,还按照启轩的口味点了红油锅底。

启轩问她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她也滔滔不绝地分享了许多事情,似乎任何琐碎都不舍得遗漏。但是,启轩愿意听她说。在她面前,做一个安静而认真的倾听者,好像比做一个倾心吐胆的分享者更容易。

“哎呀,都一直在听我说了。”说着说着,佳雯突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摆了摆手,“不讲了不讲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启轩笑道,“没事,我挺喜欢听你讲话的。”

“不行不行,那我也不说了。”佳雯微撅着嘴,撒娇道,“听你说。”

“嗯……”启轩略微踌躇了下,“那,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佳雯欢快地应道,向前倾了倾身子,摆出一副认真的姿态。

“当时,你为什么想要救我啊。”

佳雯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住了,“这个问题啊。”她思索着,又重新靠回了椅子靠背上,垂下眼来看着自己搭在桌面上的手,“我就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相信吗?”

她重新看向启轩,带着富有深意却依旧明快的笑容。

启轩笑了,不置可否。

佳雯知道,这是他委婉地表达否定的方式。

“你看,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说明,我为什么救你,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启轩沉默了下。

他确实隐隐约约有一个答案。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敢面对。

“你喜欢我吗?”梁佳雯忽然问。

启轩看着她,那句“不是那样的喜欢”,如鲠在喉,来回翻滚,却道不出口。

他喜欢,却只是像朋友一样喜欢她,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温和。

梁佳雯见他不回答,心中已经知晓了七八分。

“我以为你喜欢我的。你给我买吃的,你为我做饭,你还帮我买了小猫……”梁佳雯的声音愈来愈小,以至沉默。

她用安静来掩藏着自己的软弱。

杨启轩看着她,眉头渐紧。

无从言说的痛心从他的眉间闪过。

他意识到,他的犹豫不决,他的被动软弱,伤害的是两个人。

杨启轩的确曾看似硬气地说过,“这一次,她的意见再也没法左右我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真的成熟了。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从始至终,左右他的,根本不是他旁边的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从高二到现在,他和白星榆分分合合,他却从来没有真正体悟到自己的过错。

他的懦弱,一遍又一遍伤害着白星榆。他很怕,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杨启轩不知道,他的醒悟是不是为时已晚。但他明白,有的话,再不说,会酿成更大的伤害。他要抓紧时间,弥补他能弥补的一切。

所以,哪怕他很想开开心心地跟她吃完这一餐饭,他还是开口道出了实情。

“佳雯,我把你当朋友。我希望你的生活一切都好。但是我……我另有喜欢的人了。”杨启轩静静地说。

佳雯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沉静。

“我理解的。我刚进医院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只是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你只是叫我‘小梁护士’。在我给你挡刀之前,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但是纵使如此,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看见你有危险,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我根本没把这当成能跟你交朋友的机会。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险。但我换来的,不是一个男朋友,不是一个朋友,而是同情。无穷无尽的同情。”

“不是这样的。我把你当朋友。真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很愿意帮助你。任何请求。”

“启轩,你总是爱用这样的字眼。‘任何’。但是,你根本不可能满足我的任何请求。我最希望的那件事,你就不可能做到。”

他们都知道,佳雯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此时此刻,这是启轩唯一能说出的话。

佳雯摆了摆手,声音又轻快了些许,“算了算了。没有关系的。我们还是朋友的吧?”

“一直是。以后也会是。”启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就好啦。你把今天留给我吧。你陪我吃完饭。明天之后,你就好好地陪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你老是陪着我,她也会不高兴的。”

启轩淡淡地笑了笑。

而后,仿佛是怕气氛冷淡下去,佳雯很努力地在找话题。

他们聊得热络而欢快。但没法道出的细微情绪,于无声无息时堵在了心口。

吃过饭,启轩送她回家。

她客气地和他道别,还礼貌地说“有时间下次再聚”。

两个人就这样道了再见。

启轩看着她走进小区里的背影,一声叹息声在他尚未意识到之前,就从车里匆匆溜过。

第二天,启轩休假。他打电话给白星榆,想要找她解释这些天的波折。

但星榆的手机关机了。

启轩暗自疑惑。

好端端的,手机怎么会关机呢。

这般反常,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他打电话给了文姨。

之前文姨去他医院体检的时候,两个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文姨告诉他,星榆去北京了。

“你电话也来得真巧。她今天的飞机,今天刚走呢。”

启轩震惊不已。

“她去北京出差还是?”

“出差,要去好久呢。”

“她还会回来吗?”

“那肯定会呀!”文姨笑道,“怎么?她没有跟你说?”

“是啊。”启轩忙笑了笑,匆匆忙忙地跟文姨道了声谢,就挂了电话。

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去北京了?

启轩还沉浸在听见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久久不能缓过神。

两个小时之后,星榆给他回电话了。

她说了句抱歉,最近忙着调职的事,没有联系他,还说,自己已经要定居北京了。

“啊,好的。那祝你一切顺利。”启轩愣了愣,最终只是挤出了这么一句客套的祝福。

“嗯,谢谢。”星榆也回复得同样礼貌。

启轩放下手机,自以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

不过,当天晚上,当他的弟弟启铭回来时,他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更为惊讶的消息。

启铭的班主任,顾鸣,居然也去北京了。

“高三了,班主任还半途跑路啊?”小邱阿姨疑惑道。

“影响不大。接手的老师更有资历,专门带毕业班的。”启铭不以为意。

“顾鸣去北京干嘛?”启轩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听人说,估计得去几个月。”

启轩低头吃着饭,没接话。

他怕旁人看出他的不对劲,匆匆忙忙吃过了饭,就回屋了。

星榆去北京了,顾鸣也去北京了。

两个人都走得这样突然。

他已经能确定,他们是一起离开的。

除了心灰意冷,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字眼代表他现在的心情。

星榆的世界,再也不需要他了。她已经有了顾鸣了。

然而,对于此时远在北京的白星榆来说,她根本不知道,顾鸣也和她一同来了北京。

她去北京工作的事情,先是不知通过何种渠道辗转传到了郑薇薇的耳朵里。

郑薇薇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她的盛情难却,让白星榆只能接受了她的邀请。

薇薇的家很大,复式房,四室一厅,只有她和她的新婚丈夫程冬扬住在这里。薇薇把楼下一间带阳台的卧室留给了星榆,还给她准备了全新的寝具。

她的热情,让白星榆反而有几分无所适从了。

接着,几天后,白星榆又接到了顾鸣的电话。

顾鸣说,他在北京培训,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他可以帮她带。

星榆很意外,立刻笑道,“我也在北京呀!”

两个人这才知道,他们是在同一天离开盛州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白星榆轻呼。

“我也没想到。等你有时间,我们出来吃一餐饭吧。”顾鸣提议道。

星榆欢快地答应了他。

在北京的日子,白星榆只要一有空,就会和顾鸣出去玩。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极为熟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