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亲戚朋友,受小云的委托,轮番上门来,劝周晨出国。
周晨一个字都不想听。开始,她还能堆笑脸应付他们。毕竟,她也拉不下脸来向他们撒气。
但是,来的人多了,她的耐心逐渐被耗光了。她索性把门关了,拉上窗帘,戴上耳机,把音乐调到最大声,把所有喧嚣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面,谁也不搭理。
她没耐心,小云和那些多事的亲戚们可有耐心。他们好像二十四小时就守在周家,逮到周晨出来的机会就开始唠叨。
周晨嘴上一句不说,但心里的怨气在逐渐滋长膨胀。
有一天凌晨,距离她们离开北京还有30个小时,她直接收拾了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她找了间酒店落脚。
小云醒来时,见周晨房间门敞着,好奇地过去一看。
空荡的房间,让她大惊失色。
她马上打电话给周晨。
周晨接了。
“晨晨,你跑哪儿去了?”小云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
“我不去加拿大。我就在北京。你要去就自己去吧。不用再找我了。”说完,周晨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小云忙喊她。但是电话那头,只剩下寂寥的“嘟嘟”声。
小云再拨电话过去时,周晨已经不接了。
小云慌了,连忙打给各个亲戚朋友,包括蓝杰,请求他们帮忙。
但铁了心的周晨,又岂会被他们找到?
周晨去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又在二手房平台上迅速租了一间便宜的一室一厅。房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如此爽快的租客,心里难免有些打鼓:这人为何这么急着要找房子?
当天中午,周晨就拖着箱子,离开了酒店。
当她在楼下等出租车时,她没想到,自己会碰到颜欣然。
颜欣然刚刚和三两好友健身完,准备坐地铁回家。过马路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路边提着行李箱的周晨。
她佯装没看见周晨的模样,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周围的好友聊着天。
但周晨可不打算装着没看见。
她看到颜欣然谈笑风生的模样,就来气。
想到自己一家离散,那颜欣然却能如此逍遥地过自己的日子,她越想越觉得愤懑。
于是,她拖着行李箱过去,就站在红绿灯底下,等着颜欣然走过马路。
颜欣然看她气势汹汹地堵在那里,知道自己避不开她了。
于是,她让朋友先走,说自己碰到个熟人要打招呼。
朋友点点头,过了马路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颜欣然则停在了周晨身边,淡淡地问,“你有话要说吗?”
“我跟你没话说,我只想要你去死。”周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你应该知道,你们家的遭遇,跟我没有关系。是你父亲,咎由自取。”颜欣然静静地道。
“颜欣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周晨愤愤地瞪着她,眼睛通红,凶狠得像是恨不得将对方活吞了。
“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颜欣然向她走近一步,不紧不慢地道,“我会让你更清楚,咎由自取四个字,怎么写。”
比周晨高了几公分的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
随后,她绕开周晨,走开了。
周晨咬着牙,紧抿着嘴,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在她的脑海里,她已经在设想,开着速度一百八十迈的车撞向对方的画面。
但这个画面,根本就不解气。一点儿也不。
就在这时,车来了。喇叭声让周晨回过了神。她仓促地笑了笑,提着行李上了出租。
一天过去,周晨都没有联系过任何亲戚朋友。她一个人窝在这间老旧的出租房里,在震耳欲聋的韩语歌里,将箱子里那些来自她旧生活的物件,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进她的新生活里。
而此时此刻的小云,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周晨的任何动向。她着急得连饭都吃不下,最多喝了一两杯水。
晚上十一点,距离小云的航班起飞,还有八个小时。
蓝杰终于给她回电了。他说,“我联系不上周晨。您明天先去加拿大吧。我留在这里找她,一定把她平安无事地送到您身边。”
“嗯。”小云忍着泪,温顺地应。
“您别太担心了。”蓝杰又道。
小云没有别的话,只会答应着“嗯”。
于是,蓝杰嘱咐完“早点休息,明早我来接你”,就挂了电话。
小云一个人捏着手机,又开始哭了。
她坐在空旷的房子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房子没开灯,她的哭声回荡在漆黑的屋子里,听来让人心慌。
有的邻居听见动静,过来敲门,问她有事没事。
小云听见敲门声,会止住哭泣,隔着门说了几句“没事”把邻居打发走。但等邻居一走,她又呜咽着哭,好像有流不尽的眼泪。
邻居也无奈。虽然关紧了门窗,他们也听不见那哭声,但那凄厉的声音,仿佛一直萦绕在他们耳边,久久不散。